“希平啊,到了那边,要是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事,你就给莪打电话。
我在那边也有几个好友,只要能办的,肯定帮你办明白。”吴秉忠拍了拍盛希平肩膀,嘱咐他。
“哎,谢谢伯父。”盛希平也没说别的,点头应下来。
“哥,云菲等会儿跟我一起走,你放心就是,我肯定安安全全给她送到学校。
公司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肯定守好了。”那头,吴毓丞向盛希平打包票。
众人闲聊一会儿,时间就到了,广播里喊着检票,于是盛连成领着妻子儿女,一行人检票进站。
上午十一点发车,晚上快十点,火车到了兖州,盛连成领着媳妇和大儿子下了车,只剩下盛云芳自己,继续坐车前往沪市。
临下车前,张淑珍再三嘱咐闺女,路上要当心,又把不少吃的东西都留给了盛云芳,这才依依不舍的下了车。
十点来钟,肯定没有往霄云寺集去的客车了,所以盛希平他们只能找了家旅店住下。
正月初十早晨,三人坐上客车,一路晃悠着到了霄云寺集镇下车,然后步行十来里地,回到了大赵庄。
“老二,弟妹,希平,恁回来咋也不给家里来个信儿?俺让希正他们去接恁啊。”
盛连义得知弟弟、弟媳妇还有大侄儿回来了,急忙迎了出来,一见面便说道。
“哥,俺回到林场,一听说咱大病了,急忙就往回赶,哪还顾得上给家里来信啊?咱大怎么样了?”
盛连成一见大哥,便急切的打听父亲情况。
“不好,咱大已经下不来炕了,大夫说,就是熬日子。”盛连义叹了口气,眼泪在眼圈儿里转悠。
老人岁数大了,早晚有这一天,可是作为儿女,哪怕是心里有准备,也还是接受不了。
盛连成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就进了屋。
一看老父亲躺在炕上,比前几年他回来时,消瘦憔悴了许多,人也没什么精神了。
“大,大,俺是二小儿啊,俺回来了。大,你睁开眼,看看俺。”盛连成扑到了炕前,哽咽道。
“老头子,快睁开眼看看,是咱二小儿回来了,还领着淑珍和希平呢。”
盛韩氏比起以前来,也憔悴了好多,她慢慢挪到丈夫身边,在盛光耀耳边,大声说道。
不知道是儿孙回来了,老爷子有心灵感应,还是老太太这一嗓子管用。
炕上昏昏然睡着的盛光耀,慢慢睁开了眼睛,混沌无神的双眼没什么焦距,只愣愣的看着天棚。
“大,是我啊,二小儿。大,你看看我。”
盛连成见父亲如此,不由得悲从中来,上前握住了父亲的手,哽咽道。
炕上躺着的盛光耀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音,“二小儿?”
“是,是我,大,是二小儿回来了。”盛连成坐在炕沿上,握着父亲如枯木的手,落泪道。
盛光耀点点头,“二小儿回来了?好,好啊。”
声音依旧微弱,看得出来,老爷子确实是油尽灯枯,快不行了。
“哥,咱爷这样,找大夫看了么?没去医院?”盛希平低声问了问身旁的盛希正。
“咱村的大夫说了,咱爷这病去医院也没用。”盛希正叹了口气。
盛光耀快八十了,早年间吃了不少苦,身子早就熬垮了,能到这个岁数已经不容易。
老爷子清醒的时候就说了,不用去医院白花那些钱,就让他安安稳稳在这铺炕上走得了。
“哥,村里大夫在哪儿?我带来些人参啥的补品,问问大夫,给咱爷吃些行不行?”
盛希平看着爷爷这模样,心里头难受。
他也不知道人参有没有用,哪怕能让爷爷的精神好一点儿,他心里也能好受些。
盛希正一听,赶紧打发了人,去把大夫请来。
不多时,一个背着药箱的人进门,盛希平赶紧过去,跟对方交谈,询问老爷子具体病情,现在用什么药,人参可不可以吃。
“俺跟你说实话,人参这时候也不一定管用,顶多就是让老爷子舒服点儿,精神好些。
反正恁手里要是有,用点儿也无妨,图个心里安慰。
要是没有,就别寻思了,那药挺贵还不好找,县里差不多能有,反正俺这儿是没有。”对方这么说道。
盛希平一听,点点头,只要吃了不会使病情加剧就行,好歹算是他们尽心了。
于是,他又打听了其他一些滋补药品能不能用,反正这趟他带了不少东西,能用的就给老爷子用上。
这下,把那大夫都给听傻了,连连点头,说可以用。
就这样,盛希平拿出自己带的红参和鹿茸,交给盛希正的媳妇,让她想办法切片、炖汤,给老爷子服用。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伙儿心里也都明白,老爷子就是在熬日子。
可盛希平一番心意,拿出来这么多名贵的滋补药材,大家心里也存了一丝希望。
万一能有点儿用处呢?哪怕是缓几天,让老爷子多留些日子,也算是他们尽孝心了。
于是,盛希正的媳妇再张淑珍的帮忙下,炖好了烫,喂老爷子服下一些。
人参本身有回阳救逆之效,和鹿茸搭配,可大补元气、补脾益肺、生津养血、补益心肾。
反正盛光耀在喝了几顿之后,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也不是总那么昏沉沉睡觉了。
白天清醒的时间长了许多,说话似乎也有了力气。
如此一来,众人心里倒是都升起些许希望,或许老爷子能挺过这一关。
盛连成更是高兴不已,悄悄问盛希平,带来的参茸补品还有多少,能用多久。
“爸,东西还有一些,应该够我爷用十天半个月的。
要是不够的话,我这就打电话回去,让大哥再帮忙淘登一点儿。”
红参是从大碱场淘登的,也没多少,总共就二斤来的,还分了一半给吴家了。
这两年盛希平总在外面,也没机会进山打猎,那鹿茸还是以前花花给送回来的,家里不缺钱,就没卖留了下来。
也不多,就一对上好的二杠茸,其中一支给了吴家,这支带了过来。
“算了吧,这些东西不好淘登,你可别为难玉江了。”盛连成摇摇头。
身在林场这么多年,儿子又是个会打猎的,盛连成啥不懂啊?
眼下鹿还没长茸呢,上哪儿淘登好鹿茸去?总不能让刘玉江去药店买吧?那跟从这头买还有多大区别了?
“有这些就够了,真要是有效果,十天半个月你爷就能好。”盛连成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没啥底气。
父子俩都明白,人参鹿茸炖汤,也不过就是让盛光耀舒服、精神一些罢了,对于病症,未必就有多大的效果。
他们,只是尽儿孙的一点心意,尽量让老爷子好受点儿。
三口人就这么在老家住下来,尽心尽力伺候盛家二老。
在公社的盛连杰,自从老父亲生病后,隔三差五的就回来看看。
得知二哥二嫂还有大侄儿回来,赶个礼拜天,领着妻儿回来团聚。
盛希平的大姑、四叔等人,也都找了机会回来,一家子见面,自然是高兴无比。
可是每每想起老爷子的病情,大家伙儿又少不得唉声叹气一番。
远在烟台的盛希允,不知道怎么听说盛希平他们回来了,也特地领着儿子赶了过来。
这几年盛希允倒腾木材、苹果、海产品啥的,挣了不少钱,老家这边多少也知道一些。
但是大家伙儿并不知道,盛希允是跟着盛希平做生意挣钱,他们要是知道,怕是早就去找盛希平了。
毕竟老家这边日子不好过,家家户户也没多少地,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钱。但凡有个挣钱的门道,谁不想往里钻啊?
“二叔,俺弟弟跟希允大哥他们,好像挺熟悉啊?他们咋认识嘞?”
盛希正瞅着盛希允父子跟盛希平一见面特别熟络的聊天,好像还说着什么生意的事情,有点儿奇怪,就凑到盛连成身边,小声打听。
“哦,有一年希允去东北,找俺们来着。
他们单位要从松树镇进一批煤,他跟那边没啥认识人,是恁弟弟出面帮忙联系的人,给他卖了一加挂车的好煤,俩人就这么认识的。”
盛连成留了个心眼儿,没跟侄儿说太多。
儿子在外面做生意挣大钱的事,回来这些日子,盛连成夫妻从没主动提。
当然,他们一家子回来,不论穿戴等方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日子过的肯定很好。
张淑珍那耳朵上还带着金耳环,手上戴着金戒指呢,老家这些人哪见过这个啊?
家里这些人也拐弯抹角的打听,盛连成就说,这是儿媳妇出去念书的时候给买的。
不是说盛连成夫妻心眼儿小,连自家亲戚都防着,主要是不想给盛希平给惹麻烦。
这要是老家的人知道了,盛希平在外头做生意,一年挣不老少钱,人家开口说是让盛希平带一带他们,咋回?
说不行吧,这是骨肉至亲,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回头让人家说,二房日子好了,心里头没有老家的人。
可要说行吧,老家这几个侄儿都没多少文化,见识也少,就怕帮不上盛希平什么忙,反倒还添乱。
两口子都知道,大儿子在外头做生意不容易,不光是辛苦,还要各方打点,万一哪里出岔子,生意就毁了。
他们夫妻帮不上儿子啥,最起码别给添乱。
要是盛希平主动提起,让堂兄弟去给他帮忙,那盛连成夫妻肯定没二话。
可要是儿子不说,他们绝对不能瞎胡乱说,到处揽载,那就是坑自家儿子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盛希正心里似乎还有些疑惑,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