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骂人不揭短(2 / 2)

唐寅突然感觉自己又被上了一课。

张周笑道:“以我这般文官出身之人,在跟地方士绅对立这件事上,还是要有所顾虑的,但寿宁侯他就不怕。当然我也不会让他闹出什么大事……”

“至于伯虎你说的,怕他盈利之后独专之事,你更不用担心,赚了银子我分他一些便可,你当我真是让他来主持开矿之事的?他是能长久留在大同?还是说离开我,他能找到煤矿在何处?如何采煤有效率,如何能保证煤矿的长久运营……呵呵,这些哪些是他能独自完成的?”

唐寅惊讶道:“那他岂不是……张制台的棋子?”

张周道:“我不拿他当棋子,难道让他拿捏我们?以前他倒是有此本事,但现在,也要看看局势如何。”

“对,对。”

唐寅马上也就明白了。

以前张鹤龄得到皇帝的庇护,那是朝中惹不起的存在,但现在真正惹不起的人,是他张周才是,连张家兄弟都要靠边站。

“脏活累活他来干,我只负责筹划,盈利我占大头,有恶名他来担,我替朝廷经营西北,何错之有呢?”

张周摊摊手。

大概的意思,我才是大明的忠臣,主导一切也不是为私利,就问你唐某人,我是不是很伟大?

唐寅琢磨了一下。

开矿也的确是空手套白狼,但问题是……你也得能找到矿,不然光是寻矿和开矿就是很大的人力成本,这也是历朝历代都想以矿山维持朝廷财政,但没法维系的原因。

一来是容易被权贵把持,朝廷连零头都分不到,再就是涉及到矿山成色和开采效率的问题。

现在这一切正在被张周逐步解决。

……

……

延绥。

有关威宁海一战的战报,传到延绥也有几日。

从消息传来的一天,平江伯陈锐便日日酗酒,一边喝着他的热酒一边自怨自艾,还想着要出兵草原跟达延汗好好决战一场,却是这天秦纮把他叫过去,告知他达延汗所部已经撤出河套的消息。

“……袄儿都司周围,派出诸多骑兵探查,已无鞑靼活动迹象,看来也是靠威宁海一战的余威。”

秦纮对此倒是很高兴的。

要说经营西北,张周自认为已经很牛逼了,但秦纮却觉得自己更牛逼。

就你张秉宽会玩经营的一套?我老秦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经营行家,我造起城塞来,那绝对是连着造个几百上千里,我要开起屯田来,那绝对是千里沃野,不信咱就试试!

所以秦纮对于出兵什么的,并没什么大兴趣,造战车可以,那也是业余爱好。

他也算是个传统文人,所想的就是让西北军民可以安居乐业。

当张周用一场威宁海之战创造好了外部环境,那他就该一展所长,给西北军民好好展现一下什么叫“运营狂魔”。

旁边立着的张延龄问道:“秦制台这是何意?咱不打仗了?”

不但是张延龄,连陈锐和一众军将,还有地方文官、军中属官等,也都想知道秦纮想干什么。

秦纮道:“鞑靼都已撤出数百里,河套之地都已无鞑子骑兵,要打仗,难道要出兵千里以上?这并非老夫来三边之目的。”

听到这话,在场多数将领还是感觉欣慰的。

毕竟来开会的,多数都是在延绥长期扎根经营的人,他们本来对于获得军功也没有多少渴望,但就是在宣大和辽东接连有捷报发生,而本该作为抵挡鞑靼人第一线的三边却一直都安安静静……多少还是会让人心中有些失落。

“那位张制台,如今节调西北军务,老夫以后也要受他的节调。”秦纮倒也没遮掩。

在他看来,张周指挥策划了二次奇袭威宁海的战事,把火筛给打服了,张周有资格总制西北军务,反正以后很少能见面,张周人在宣大,他在三边,无非是战事时受节调,平时处理日常军务和民生,都是互不干涉的。

秦纮继续道:“张制台给老夫来了一封信,说要在未来几年,于宣大之地,开辟三十万亩良田,老夫认为不能落后于人。所以准备去信告知于他,三边之地要开辟的良田,只能比这个多,不能比这个少。”

陈锐道:“秦老制台,咱是不是先把精力放在……用兵上?”

陈锐那叫一个急啊。

我还等着跟你们打胜仗,扬名海内呢,结果你们老少二人为了开多少良田的事比上了?还要把这个当成未来几年的重中之重?

你可有考虑过我陈某人的立场?

秦纮望着陈锐,神色带着几分惋惜道:“平江伯人未在宣府,未能协助张制台取得此战之胜,实乃可惜也。”

“……”

陈锐心想,揭我短?!

“但时势便是如此,鞑靼不敢来犯,我大明又缺兵少粮无法彻底平定草原,那也只能先韬光养晦,不过平江伯你不用担心,早晚会有机会的。”

秦纮还安慰了陈锐两句。

陈锐心里已经在骂了。

讽刺我就算了,现在还想糊弄我?真让我是傻子?

张延龄则笑眯眯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回京城了?”

秦纮道:“朝廷并无此政令发出,而且未来是否有战事,也要看张制台的安排如何,老夫已无权决定是否出兵之事。诸位,请回吧。”

……

……

陈锐回到总兵府,坐下来之后面前是一个火炉子,随即他一脚把炉子给踢翻了。

“老陈,这是搞什么?”

张延龄跑进来,老远便在取笑陈锐,“大夏天的热都热死了,就算你好喝口热酒,也不至于随时生炉子啊,容易一口气喘不上来背过气去。”

陈锐怒视着张延龄。

心说我没热到背过气,先被你气得背过气。

“你想打仗,我想回京城。”张延龄道,“这西北有啥好的?我也看出来了,就算要打仗,以后也要赖着张秉宽,他本事大,跟着姓秦的这种,能恶心死人。”

陈锐坐在那一句话不说。

外面进来两名亲兵,帮忙收拾炭盆和木炭。

亲兵不说,脸上也都带着一种嫌弃之色。

陈锐道:“你来干嘛?”

“我马上就要跟陛下提请,要回京师,这不想跟老陈你说说……咱之前提过的那联姻之事……你不是跟朱知节没联上吗?我这边……”

张延龄觉得,自己要提出回京城,分分钟就能把调令给等来。

他还不忘要跟陈锐联姻。

陈锐道:“小女福薄,再说她早就跟了那位张总宪。”

张延龄撇撇嘴道:“别闹了,你把闺女送人,人家都不稀罕,就我不嫌弃。咱跟他们不一样……你看张秉宽信任咱吗?他宁可用一个同年的进士,用宣府的人,也不肯用你我,你也该知道他的为人如何。咱商量商量,以后联手来对付他……”

“你?”

陈锐皱眉打量张延龄,也在琢磨,这小子今天到底哪根筋不对?

居然想跟张秉宽为敌?

谁给你的勇气?

再说了,你小子之前不是还挺推崇张秉宽的?

张延龄道:“我算是看出来,这半年下来,被他折腾不轻,却是我啥都没捞着,看我回去之后怎么对付他!他不在京城,我就去陛下那告状,你确定……不需要我作为你朝中的强援?”

陈锐本来挺瞧不上张延龄的,但听了这话,他明显是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