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府,矿场内。
朱凤到矿场之后,所充当的是领兵都尉,却并没有什么仗可以打,而成为护卫领班,所负责的一亩三分地,就是保护张周在矿场的安全,与此同时还会应付一些地方上的麻烦事。
别看张周人在京师之外,但京城六部的差事却并没有离他远去,各种公文案牍仍旧会不断送到张周的帐下,甚至还会有地方的官绅亲自来拜访,都需要朱凤去阻挡。
李荣最初还作为皇帝跟张周联系的纽带,帮朱凤挡一些人的驾,但到后面,此差事只能由朱凤一人来完成。
甚至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从府城办完差事过来拜见张周时,都是由朱凤去接待。
“不知安边侯最近可有得知一些消息?”牟斌与朱凤一起上山时,就在从朱凤口中探听口风。
朱凤问道:“不知是哪方面的消息?”
牟斌道:“新晋的辽东巡抚刚到任,听闻连辽北奴儿干都司的都兵右都御史也带兵北上,而今现在辽东可也热闹,涉及到粮草调度等事,都是从永平府的山海关调运北上的。”
“哦。”朱凤并没有觉得此消息有多稀奇。
牟斌继续道:“辽东本来是为抵御鞑靼人而设立的边镇,而今看起来鞑靼却好似是远离了辽东这片土地,跟大明作对的变成了女真人。”
朱凤问道:“牟指挥使,我能问一句,这跟我们的差事有何关系吗?”
这就让牟斌有些无语。
眼前的朱凤看起来就好像是与世无争的乐天派,本来还想跟朱凤问问,张周坐镇在永平府之地,是不是跟辽东和辽北正在发生的战事有关,甚至有可能张周会亲自领兵前去……但看起来,朱凤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牟斌道:“安边侯应该知晓,这辽东之地,之前一直都被认为是大明的风水宝地,也有传言说,对辽东之地最为珍重之人,乃是蔡国公。毕竟蔡国公先前亲自领兵的第一战,就是前往辽东。”
朱凤叹口气道:“那不都是时过境迁的事情了吗?”
牟斌看了看前路,发现全都是山峦泥土路,让人有种一眼看不到头的感觉。
“我认为,如果蔡国公要领兵的话,更应该去西北。”朱凤可能也觉得自己的态度太消极了,补充道,“辽东的战略意义是很重要,但我想应该不是非要蔡国公亲自去不可。我所知的也不多,不如牟指挥使去问蔡国公本人吧。驾!”
朱凤可能是有些不太适应被牟斌盘问,加紧驱马往山腰而去,那边才是张周一行驻地所在。
营地内,一直到天黑,张周才出现在牟斌面前。
牟斌一早就从营地里的人口中得知,张周人到永平府还没到半个月,已确定了两个大的矿坑所在,并且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做初步的开采,因为先前永平府地方上的工匠和力夫都是现成的,开矿的推进非常顺利。
李荣也是因为牟斌前来,特地赏脸一起到张周的中军营帐去等候。
见到张周来,连最近身体一向很不好的李荣,都起身相迎。
张周道:“怎好意思劳烦几位一直留在山上,或是来此会面呢?有事的话,其实可以找人传个信来便可。”
与李荣的病恹恹不同,张周则显得活力十足,就好像这座矿山才是真正的风水宝地,就连牟斌都忍不住想问,这山上是不是有什么炼丹的仙草或是仙家之地,能让您如此热衷。
“卑职乃为永平府之事而来,特地做了总结,还请蔡国公示下。”
牟斌处事所参照的标准,就是下属跟上级汇报,尽管本身锦衣卫并没有跟一个国公或是朝中尚书汇报事情的必要,但因为皇帝对张周的偏爱,这一切又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张周看着一旁的李荣道:“李公公,帮参详参详?”
“也好。”
李荣将牟斌呈递过来的总结,拿在手上,先是看了看,但其实很多事他心中早前便大致有数。
“张先生,是这样,锦衣卫已将您在地方上开矿的一些阻力,消弭于无形了。”李荣总结起来也是很干脆,不去啰嗦,“这永平府就算是您开矿的第一步,以后您要在旁的地方开矿,这也便是样本。”
张周笑着道:“我也没那么多矿需要开采,永平府所遇到的事情,在旁处也并未遇到。”
李荣道:“也只能说这里的士绅不太懂事,怎会一门心思与您作对呢?”
说完李荣也将牟斌的总结报告,转交给张周。
张周却并没有接,而是让李荣放在面前的客桌上。
朱凤从一旁接茬道:“蔡国公,最近也派人到周边去查看过,的确有人想动土开矿,但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派兵过去随便抓了几个人之后,就没人再敢有动静。先前听说有不少人被组织着去找矿场的麻烦,但最近却没有这方面的动静。”
李荣笑道:“小侯爷,您或许是不知道,最近锦衣卫在永平府可是做了不少事。”
朱凤道:“会不会让人心浮动?我听说,如果朝廷对地方上管束太深,事后是会遭到反噬的,言官不会善罢甘休不说,地方上出了任何乱子,都会被人泼脏水。”
“这……”
李荣本来还想帮忙表一下牟斌的功劳,其实也就是彰显他李荣是做过事的。
被朱凤这一说,让李荣觉得,这小子好似个木头疙瘩一样,连话都不会讲。
张周则笑着圆场道:“能解决眼前的麻烦,已经算是很好了,但陛下所主张的,也并非是要扰乱地方,何况以后这边还要协同修造北方的船厂,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李公公、牟指挥使,你们以为呢?”
“是,是。”
李荣一边应着,一边却跟牟斌有一样的想法。
这位蔡国公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我们是奉皇命到这里来协同你办事的,我们用雷霆万钧的手段把你的麻烦给解决了,但你好像一直都不领情,还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说辞。
你做人留一线,可我们跟地方那倒成了水火不容。
唱黑脸由我们来做,唱白脸由你来?
牟斌本是想让张周把地方上的差事给担过去,却未曾想张周如同个老油子,没做任何的应承。
在张周借口要回去勘察矿石时,牟斌也只能暂时先在营地里落脚,等第二天回京城去找皇帝复命。
“李公公,您说最近这差事,叫怎么个事?”
牟斌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去找东厂厂公诉说一下自己做事的艰难。
李荣拖着病躯,摆摆手道:“有些事,不该由咱家来费心。”
言外之意,你办你的事,办得好不好,由皇帝来评判,至于咱家和那位蔡国公,都只能对你所做的差事,做一些阶段性的建议。
牟斌道:“卑职明日便要动身回京,却不知该如何去跟陛下复命。”
“这个嘛……”
李荣一听,牟斌都把皇命给搬出来,那他也只能费心去应付一下。
但李荣现在也是一脑袋浆糊。
却在此时,营地也正好到了放饭的时候,李荣和牟斌地位尊崇,所得到的饮食待遇也跟普通兵将不同,属于单独开小灶的那种。
牟斌本要退出回自己的营帐,却被李荣一招手道:“既有事说,你也不必先离开,与咱家一同用过饭。”
“卑职怎敢?”牟斌
的确有点不太敢跟李荣同桌吃饭。
“坐吧。”
李荣招呼一声。
有李荣带来的扈从,给牟斌也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二人落座之后。
李荣道:“先前府城的事,咱家是让你做得狠一点,也是不给留什么后路。你一切也是按照这个原则来做的。”
“是。”牟斌感觉到,事要说到重点了。
锦衣卫在平头百姓或是普通官绅面前,是很牛逼,但今日锦衣卫所行之事,可全是“身不由己”,陛下、李公公您,还有那位蔡国公,都能左右我们所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