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一拍桌子,身子腾地站起道,“老子辛辛苦苦半辈子积累出来的名望,就这么一朝丧,明明吾儿打了胜仗,别人却好像笑话傻子一样笑话老子,还让老子感谢你不成?也就是老子现在还有重任在身,不然早就该找个地方弄跳绳子挂上去自我了断!”
钟德才急忙道:“公爷,您可不能如此啊。”
张懋本来怒气是朝着柳景撒的,听了这话不由怒气冲冲瞪着钟德才,意思是,不能如此还用你来提醒?老子不知道自己这条命金贵?
柳景道:“现在朝廷的调令还没来,至于您是功还是过,恐怕也不好说,要不您……亲自上一道请罪的奏疏,让陛下看在您三朝老臣的份上,将您……”
张懋皱眉道:“你又要出馊主意?”
“这怎会是馊主意呢?我全都是为了公爷您好啊。您想想,这事要是您不提的话,那还不有人出来做文章?”柳景急忙道。
张懋冷笑道:“本来老夫上疏请罪,或也是个选择,但经过你这一说,老夫便知道此事不可取。”
“这……”柳景也一脸尴尬。
咋的,我提了就不好使,意思是我出的都是馊主意呗?
张懋道:“先是把朱东旸带沟里去了……不对,你先把你自己带沟里去,当初要不是太皇太后保你,估计你自己都死了几百回了吧?年老之后回朝,真以为自己半辈子历练出什么水平来了?却不知,下棋步步臭子,还以为自己多能耐呢!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听你的建议。”
钟德才也急忙道:“公爷,在下也觉得这会不能上奏请罪,或许陛下正发愁如何给您治罪,您这么上奏了,可正中陛下下怀。”
“对!”
张懋道,“老子就算死,也不能认错!老子只是就事论事,当初马仪不听号令带兵进草原,难道老子不能参劾他?就算他带了吾儿去打仗又如何?老夫参劾他的时候,避亲了吗?现在打了胜仗就觉得是老夫错了?错在何处?”
柳景小声嘀咕道:“朝中那位谢阁老,估计跟您一样的想法吧。”
“你说什么?”张懋气不打一处来。
你居然拿我跟一个下了诏狱的人相比?
柳景也有些不爽,这次干脆把声音提高了些许道:“在参劾马总兵这件事上,公爷的确是做错了,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您不提的话,只怕陛下会更恼怒,您可能一时半会都别想回京。”
张懋道:“既然陛下瞧不上我,还留我在西北作甚?西北这风沙这么大,以为好吃好喝呢?陛下信任谁,就让谁来!”
“公爷……”
就在张懋发牢骚时,外面传来传令官的声音。
“有屁快放!”张懋的脾气也不好,完全没有绅士风度。
传令官听张懋在里面发脾气,都不敢往里面进,急忙道:“有京中的旨意传来,说是让您继续留守在宁夏,传信的人已经进军营了,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什么?”
张懋张大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柳景面带惊讶之色道:“大同的战报刚传来,陛下留您在西北的旨意就到了?看来……陛下是早有准备啊。”
“哼!”
张懋又怒瞪柳景一眼,随即快步出营帐而去。
……
……
入夜。
戏楼内,张周在会见张永。
张永笑眯眯道:“陛下留英国公在宁夏,对咱是好事,京营上下如今提到公爷您,无不带着敬仰,都说当世没人能超过您的,就算是古往今来,您也是头号的谋臣和将帅,天底下带兵之人,谁能与您相及呢?”
张周道:“这话不能乱说。我靠的不是出谋划策,更多是提供了个新武器,还有给他们提供了个平台而已。”
“平台?是木台……还是戏台?”张永还不太理解。
张周笑道:“我就是个戏班的掌柜,把唱戏的人带上戏台,表现在他们个人,我只是作为旁观者。他们有了成绩,会往我脸上贴金,我也就跟着沾沾光而已。”
张永急忙道:“公爷您可真是自谦了,那一个个的,哪个不是您慧眼识珠给栽培起来的?要是没您,敢说这朝中没一人有这能耐。”
“呵呵。”张周只是笑了笑。
成者为王,现在大明各处都在打胜仗,张永要巴结他,自然会处处说他的好话。
奉承话虽然听起来别扭,但听久了……连张周都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谁会把这样一个说好话的人给拒之门外呢?
“既然英国公回不来,公爷,来年京营的采办等事,可就由您来做主,初步的预算,来年京营在军械等开销上,大概是十三万两白银,如果再加上粮饷等,来年大概是需要用到三十万两开外。”
“哦,挺多。”张周点头。
大明的赋税主要还是收米粮,白银收入在百万两,加上米粮大概大概就是六七百万两的价值。
京营开销只占到大明朝廷收入的二十分之一,也算是比较合理的。
张永道:“但若是来年开春,陛下要御驾亲征的话,这银子就不够了!先不论能不能打出去,就说筹备一下……多造一些军械,那就需要增加一倍都不止。户部肯定是指望不上的,这大冬天的,听说铁矿和煤矿的产量都下来了,开春之前要造个火器什么的,估计也要多耗费不少呢。”
张周笑道:“张公公果然是有先见,有准备之人。”
“没办法。”张永道,“陛下先前的确是说过,要准备在开春出塞征战的,这一出征,怎么也要筹备个十万兵马的粮草、军械和辎重,就算是京营,怕也要调出五六万人,如果再从各处征调一些,就怕不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