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一家抵达港口了。
谢迁当天并不休息,他也不好意思去提迎接儿子的事,却还是有人给他放了假,当锦衣卫一名叫谢礼的百户过来告诉他可以有半天时间去迎接家人,并与家人小做团聚时,即便谢迁仍旧板着脸,但心里还是有些温度的。
“谢阁老,您小心一些,马车已经备好,若是您有不方便的地方,只管安排。”
谢礼虽是锦衣卫百户,但不像谢迁印象中那些锦衣卫一般嚣张跋扈,大概是同姓的原故,对他还非常客气。
谢迁身边毕竟连个仆人都没有,再加上他也的确是年老体迈了,还需要由谢礼扶他,才算是上了车。
虽然心中带着几分不忍,毕竟自家孩子是因为他的官场遭遇,而也被发配到港口来当差,但谢迁想到能跟家人在这么个地方团聚,心中也多了几分期许。
“过去数年,始终是对身边人有所亏欠呐。”谢迁心里琢磨着,其实也打算在这里弥补一下对妻儿老小的疏离。
要完成从一国阁老,到一家之主的转变。
……
……
张周这几天都在忙着修建火车站的事。
铁轨也需要铺设,很多技术环节只能由他亲自来完成,再就是为辽东出兵布局,随时听取辽东那边的战报。
“……六天之前,唐中丞从朝鲜带出来的人马,已经进入到辽南之地,同时辽东杨巡抚也已带兵马往抚顺而去,女真人有先头人马已经归顺,但辽中南等处的叛军仍有西进的迹象,各路讨贼人马也已集结完毕……”
孙上器就负责给张周传递消息。
现在孙上器大概相当于张周身边的情报特务总长,这次张周带他过来,也是让他过来建立一套情报体系的。
这是早就预备好的,加上孙上器那边有人手相助,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张周把身上厚重的铁钢服给脱了下来,尽管是大冬天,但他仍旧满头汗珠,走到一旁拿起水壶喝了几口水。
“辽东的战事,有杨一清和唐寅二人在,我不担心。”张周道,“崔元的人马已经登岸了吗?”
“还没有。”孙上器道,“京山侯的船队,似乎还没靠岸,至少消息还没传回来。要传消息的话,不能走海路,应该还是走山海关,或还要等等。”
“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张周道。
孙上器道:“公爷,还有一件事……”
张周见孙上器为难的样子,不由问道:“有什么不能直说吗?”
“是谢阁老。”孙上器道,“谢阁老似乎并不太适合眼前的差事,他所整理的账目等,汇总之后几次检查,都出了不少纰漏,按照之前所制定的规矩,应该将他发到船厂去,但是……”
张周道:“一副半身入土的身板,给他个相对轻松的活计,他也不知道珍惜。没人教他吗?”
“没人……敢去。”孙上器也很无语。
谢迁到底怎么说也是阁老,谁有胆量去教阁老做事?
张周道:“不教怎么行?他可能还以为自己能耐很大。每次退回去,他大概心里还不服气。这样,从会计所内,调个人过去……这件事我来安排。”
张周要完成一项项的工程,首先要做到账目分明。
既是为了合理规划调用钱粮,也是为了避免将来被人秋后算账,每一笔支出我都给你详细记录,严防出现账目混乱的情况,一笔账目经过详细的核算,然后通过记录和整理,形成有效的文字记录,以备查证。
这件事的工程量也不小,而张周为了保证身边手工业和重工业等发展,这些必要的人才也是需要积攒和培养的。
“他现在何处?”张周道,“好像他的家眷,这两天到?”
“是的,他的长子谢正,发到港口为吏,官正八品。”孙上器道。
“那比谢于乔的官都大。”张周脸上挂着笑容。
“谢阁老次子谢丕,因为先前是过继出去了,此番谢阁老落罪,并未牵累到此人。也是陛下体谅,让其子可以继续参加会试。”孙上器道。
“嗯。”
张周点头。
谢迁的次子谢丕,很早就被谢迁过继给已死的弟弟谢选为子,这也是谢迁在被定罪之后,谢丕能免牵累最重要的因素。
“因为是贬谪来此,还给安排了住所,只是谢阁老平时不能与他们同住。”孙上器道。
“这是自然。”张周道,“不然的话,别人还以为他是来养老的。他是来干活赎罪的。陛下的本意不可违背,就算是给面子,这面子也不能太大,去给安排一下,仿照保国公朱晖的待遇,一个月见个一次……算了,让他每一旬见一次得了!干得不好,让他连家人都见不到。呵呵。”
现在的谢迁等于是被张周“拿捏”了。
不好好干活?
别说是回家乡余姚,就算是想见见妻儿老小,也让你变成奢求,让你没事总找这些人的麻烦,现在也该让你尝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滋味了。
……
……
辽东。
唐寅和徐经,以及朝鲜将帅朴元宗等人,带着生凑出来的三万兵马,终于算是进入到辽东地界。
一来……他们就碰上一个很大的麻烦,缺少粮食。
虽然朝鲜一边已经给配备了不少粮食,但因为需要急行军,唐寅催促得紧,加上部分军粮是给大明军队所准备的,导致朝鲜士兵自己吃不上饭,每天的口粮被压缩,进入到辽东之后,将士们便开始闹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