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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皇宫,乾清宫。
这天陈宽接到辽东的上奏,尚还不是抚顺传来有关“哭穷”的上奏,只是平常的军务奏报。
陈宽觉得事关重大,赶紧去到乾清宫,将奏疏交给朱祐樘,而朱祐樘拿过来看了看,随手就放到一边。
陈宽大为不解,道:“陛下,辽东战事迟迟没有进展,这么下去怕也不是办法。”
朱祐樘道:“怎么没有进展?辽南和辽西等处,有关女真安置之民生乱的事,不都解决了吗?这一战,其实已达到朕的预期了。”
“啊?”
陈宽也是怎么都没想到。
他很想问,陛下,咱现在追求都这么低了?
派几万兵马,号称二十万,说是要一举荡平鞑靼人,结果只有唐寅一路人马深入女真人的腹地,而杨一清等各路人马都折戟沉沙,您居然还说达到您的预期?
咱自我安慰,也不能这样啊。
朱祐樘抬头打量着陈宽道:“你似乎有意见啊?”
陈宽急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这一战的损耗太大,若不出点成绩,朝中人难免会说三道四。”
朱祐樘道:“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不是他们先自以为是,好像找到了攻讦秉宽和边军将帅的由头,而后来每次又让他们知道背后深意,然后默不作声?很多时候,他们都太鼠目寸光了。”
陈宽道:“可是辽东这一仗,若就这么罢休的话,先前的一番准备,可就付诸东流了。”
“是吗?”朱祐樘打量着陈宽道,“你怎么看出是付诸东流了?”
说到这里,朱祐樘才重新将那份放到一旁的奏疏拿在手上。
随后在上面批示了一段内容。
这下陈宽更加好奇,皇帝就这么好似刚愎自用决定了?这是做出什么决定?
“既然粮草什么的都跟不上,那就先往后撤撤,辽东马上到了春播时,新粮食作物光靠永平府一地还不行,辽东也需要有人手相助,既然他们粮草不足,就让他们自行耕种。做一些屯田之事。”朱祐樘道。
陈宽简直被皇帝的思维给惊到了。
打仗缺粮,那就原地耕种?
听说过原地打井的,可没听说过原地种粮,这他娘的能来得及?别说是等粮食收获,怕是粮食还没种下去,种地的那群人就饿死了。
朱祐樘道:“这一战,本来就要打消耗战,是持久战,他们不就地耕种,又能怎样?”
陈宽道:“陛下,女真人到底没什么能耐,跟蒙古鞑子没法比,何不倾巢而出,一次将隐患解除?要是事拖久了,只怕将士们心生怨怼,不利于军心稳固。”
这会的陈宽纯粹是为皇帝,为大明着想。
明明女真人毫无反抗能力,且先前一战已经把他们给打残了,这次应该乘胜追击,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次把问题解决了。
哪有这种强势一方主动选择把战事放缓,自己主动打持久战的?
就算要打持久战,是不是也先把女真人的地盘占下来以后再说?
朱祐樘叹道:“连你的眼界,也都那么窄啊。”
陈宽面色羞惭,但他仍旧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因为从情理上,这事就说不过去,倒好像是皇帝明知道辽东战事出了问题,是在自行挽尊,找借口来说服自己,接受一种持久战的说法。
此时的朱祐樘,好像也打开了话匣,道:“你知道为何,这一战,要用朝鲜人作为先锋吗?”
陈宽道:“因为他们本就是番邦,这是以夷制夷。”
“不能这么说。”朱祐樘道,“不过也不是没道理。如今朝鲜人在女真人地界内,虽然不至于打出多大的成绩,但两方缺兵少粮,都是可见的。”
陈宽好奇道:“陛下,难道说,女真人那边情况也不好?”
朱祐樘点头道:“去年他们收获粮食时,就派兵打了一场,当时主打的是放火烧,让他们的粮食收成不足,随之就是这个冬天旷日持久的战事,女真人怎可能会有那么多存粮呢?”
陈宽道:“若女真人存粮不足,正是咱派兵灭他们的好时机啊。”
“不对。”朱祐樘道,“他们粮草不足,无法久持,这会以主力打他们,他们尚且还有余力,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陈宽一想,这道理似乎说得通。
“可是陛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陈宽道。
“呵呵。”朱祐樘起身,笑着伸个懒腰道,“就是这样,他们死而不僵,战斗力仍旧在,他们要跟咱辽东将士打,有胜算吗?”
“没有,不过这需要在辽东驻扎大批的兵马。”陈宽好似把握到一些关节。
“那不就是吗?他们从辽东捞不着便宜,他们应该怎么办?就等死吗?肯定会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的,跟朝廷打,他们占不到便宜,但有些人,在他们眼中可是软柿子啊。”朱祐樘道。
陈宽近乎是脱口而出道:“朝鲜?”
朱祐樘点头道:“你现在明白,为何要以朝鲜人为先锋,且朕还不急着派出其余人马跟他们打的道理了吧?”
陈宽被这一连串的思路给整懵逼了。
朱祐樘再道:“就算他们打起来,也不必着急去将女真人的事解决,要先等他们两败俱伤,当然这也只是理想状况。如今辽东要人有人,要地有地,先把辽东的新作物播种下去,朕跟秉宽商讨过很多适合自给自足的边关藩镇,最后还是选了辽东。毕竟往辽东运送钱粮,也是最耗时耗力的,有了这次的事,以后辽东就可以是大明最稳固的藩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