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充实的自我(1 / 2)

内阁。

一天的工作结束,刘健和李东阳都可以回家去,晚上留守值房的是王鏊。

在内阁扩编之后,有王鏊和程敏政在,内阁四人组似乎也让每个人轻松了不少,而值夜这件事更多是落在了王鏊身上,至少王鏊入阁这三个月时间里,一直都是勤勤恳恳,少说话多做事,也逐渐得到刘健和李东阳的认可。

“张秉宽最近倒是挺消停。”

刘健和李东阳一路并行到宫门口,即将要分别,刘健突然说了一句。

李东阳笑道:“或许在张秉宽眼中,我们内阁最近也消停吧。”

这话像是在打趣,至少在内阁二人看来,最近没跟张周起什么正面冲突,就是非常好的,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放下不管,反正现在朝野上下队伍也不容易带,那就干脆摆烂。

内阁这边看起来已经很不堪了,但比一下张周那边,似乎双方也没有谁比谁更强,因为张周在朝一直都是摆烂的状态。

刘健道:“西北开了战端,张秉宽不会一直不做事的。最近可有于乔的消息?”

李东阳一怔。

二人已经很久没提及谢迁了。

似乎在谢迁到滨海城之后,已经不属于他们中的一员,那已经是过去式的人物,似乎只有在刘健感受到危机迫近的时候,才会想到这个老友。

“去问问吧。”刘健看李东阳的反应,就知道二人都没关心过谢迁,他提醒道,“于乔从落罪到现在,也有半年多时间,陛下毕竟也没打算让他继续戴罪,有机会的话,让他回来。”

李东阳叹道:“就怕他回来之后,难以自处。”

之前谢迁是内阁第三把交椅,若是这次谢迁回来,该排第几?

继续让他当第三?

但先前毕竟不是回乡守制,而是落罪被发配,一旦谢迁回来,很可能要因为与王鏊、程敏政孰高孰低的问题上争一下,以谢迁的性格,还真未必想去争,到时很可能就是早早把谢迁赶出了朝堂,彻底让他赋闲。

刘健道:“再或者,考虑让介夫或是叔厚入阁。”

李东阳听出来,刘健似乎对如今内阁的格局仍旧很不满。

看起来是四个人,二对二,但这怎么符合内阁首辅的预期?

后续肯定是要把杨廷和、梁储等新贵给搞到内阁来。

李东阳问道:“王德辉那边,不考虑吗?”

刘健摇摇头道:“父子二人,若一人为内阁大臣,另一人却在西北治军,很容易形成尾大不掉的情况。王德辉在翰林院做事也算勤恳,回头倒是可以让他为礼部侍郎,以他的资历应该是够了。”

李东阳不由面带苦笑。

这要是换了以前,朝中人事安排,真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所谓的廷推,更好像是在皇帝面前演戏,要推荐谁上谁下,文臣内部已经基本有了定案,而主导这一切的人就是刘健。

现在刘健感觉可以继续左右朝中的人事安排,似乎却忘了如今吏部都不在他们完全控制之下,如今的吏部尚书林瀚好像個泥鳅一样,在朝野中属于两边不得罪,同时也没谁能把握他的命门。

林老头看起来什么都不好,坏毛病一堆,但在士林中的声望却是颇高,除了临老入花丛这一条为人所不齿……当然也没什么被人诟病的,朝中还是有这种人存在。

除了这点私德之外,朝野上下对他无比尊重。

于是乎,内阁对吏部的掌控逐渐脱离,如今刘健想左右人事安排,似乎也只是最理想状态,甚至只是过过嘴瘾。

……

……

入夏之后。

谢迁的病情痊愈,而他在滨海城的工作也逐渐开始得心应手。

过了心理那一关,开始让他意识到,在哪干都一样,且在滨海城,好像还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接触到更多的人情事,还能见识到更多的光景,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值得他学习的人。

当然不是张周。

最近他很痴迷学会计,用起阿拉伯数字,加上各种新式的计算方式,再加上一些合理的记账法门。

谢迁也逐渐看上去,像是个会计师。

而这一切,他都是跟黄赵氏学的,黄赵氏既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顶头上司,且他学得极快,到底是内阁大学士出身,别的不行,觉悟那是一等一得高,然后就……

谢迁都忘了还有回京这回事,开始享受起人生。

这天他早早完成工作回到家里,还没等进门,就见到儿子谢正让人抬着一箱东西回来。

“这是什么?”谢迁走过去问道。

谢正道:“父亲怎这么早回来?衙门里刚放了一批差事,让人分了回去处理,我这边分到这些。”

谢迁皱眉道:“你在府衙里还这么多事?”

谢迁在城内的会计所做事,而谢正则被分配到城主府。

当然这种衙门的名字,不是谢迁所喜欢的,他宁可称呼城主府为“府衙”,好像这就是一府之地,甚至还不成建制,最多是个类似于府的地方。

谢正无奈道:“西北打仗,很多军粮物资的调运,都是走海运,城里最近接收到的粮食不少,加上调运出去的物资,衙门里又没太多人,最近差事是比较棘手。”

“人怎么还不够?”谢迁皱眉道,“到底有多少粮食调运过来?”

因为谢迁的会计所,只对城内的商业负责,有关朝廷物资的调运,也并不走会计所。

或者说,以谢迁如今的官职和差事,还负责不了这么高级别的事务。

谢正道:“父亲或有不知,调过来的将士极多,除了有供应西北的,还有运往京师太仓的,眼下运河虽是夏季丰水时,但河面缺少疏通,以至于大船都走不了,一条船也运不了多少粮食和物资,眼下南方调过来的粮食,甚至是湖广的粮食,都是走海运。”

“哦?先是走大江,到江浙,再调北上?”谢迁问道。

“大概是吧。”谢正道,“父亲见谅,我还要进去处理这些公务,这些还只是目录等事,回头还有更多的差事等着。最近怕是不能多聆听父亲您的教诲。”

“呵呵,吾儿啊,好好做事,不用记挂为父,为父自己能办成差事。”

谢迁笑了笑。

难得儿子这么上道,在这种生存空间之下,仍旧对他老父亲保持绝对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