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少了。”林瀚吸口气。
“冰山一角。”张周笑道。
“啥?”
这又是林瀚听不懂的词汇。
张周笑道:“就是九牛一毛的意思。”
林瀚道:“开个矿,真能有那么多的亏空?这背后到底牵扯到多少银子?秉宽啊,可一定要收敛,我从来都不想去劝说你收手,但一定是要保持克制。”
张周点头,笑着打趣道:“旁人都觉得林老你上了我这条贼船,你让我收手实在是说不过去,至于克制,你不怕这条船沉了?”
林瀚老脸漆黑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身为兵部尚书,说话还如此儿戏一般,真就是……忠言逆耳,你好自为之吧。”
……
……
张周一副轻松自在的神色。
在出宫时,陆完和王琼等人还过来跟他见礼,但说的却并不是有关东厂查案的事,而关乎到西北战局发展。
张周有意将王琼叫过来,提醒道:“最近朝廷可能会有些闹腾,不好明说,大概是跟朝中官员的不法之事有关,都察院或要帮衬一下。”
王琼侧目看了看正在一旁往这边瞅的陆完,似乎也不明白,张周为什么有意要跟他说话,而好像是疏远陆完。
“案子还没到三法司。”王琼提醒,“任何案宗都没见影。”
张周道:“快了。再就是新一任入值上听处官员的名单,陛下与我参详过,可能会以王总宪你为先。”
“啊?”
王琼回京之后,一直都说他会入值上听处,但却一直没着落。
但他本身已经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位列七卿,他本身对此也没什么奢求,毕竟之前也入值过,并没觉得与以往有何不同。
张周道:“陛下本是让我也进上听处,且还安排了具体的差事,但最近陛下又说,我这边事忙,可以先把这件事放一放。有关上听处的事,就劳烦王总宪你了。”
说完,张周甚至都没具体谈及西北军务之事,就这么笑着往自己的轿子方向而去。
……
……
锦衣卫,北镇抚司。
王时作为预备指挥使,如今仍旧只是管理北镇抚司,他知晓张周要来,早早就给安排好了接待事宜,作为王明珊的父亲,也是张周的老丈人,他充分发挥了老王家不要脸的精神,对张周极尽恭维之能事。
“杨公公已等候您多时,他如今还在里面查问案情。案子转交到锦衣卫诏狱后,又缉捕了十几名涉案的官员,另外还有他们落罪的家眷。目前有人贪赃枉法的数额太大,已由东厂提报陛下,定了西市问斩。”
王时也是详细跟张周说明眼下的情况。
张周道:“案子还没查清楚,就要问斩了吗?”
王时道:“有些人的确是非杀不可,实在是……耸人听闻。涉及到地方开矿等事,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有违朝廷之臣的操守。”
“哦。”
张周点头。
随后二人一起进到北镇抚司的后院,而杨鹏也是快步迎出来,正好与张周相遇。
“先生,您来的正是时候。”杨鹏笑着递上一份名单道,“如今查到的案犯,已有这么多,下一步就是请示陛下,可能要动朝中一些难啃的骨头。这些人背后都有山给撑着。”
张周拿过来一看,果然开始要往侍郎级别的人身上下手了。
杨鹏似乎很不怕把事搞大,至于李璋如何下台的,他也不关心,因为杨鹏觉得,现在一切形势都在控制之中。
“那就由杨公公报请陛下,看陛下的意见吧。”张周道。
杨鹏笑道:“拿下的官员,如今官职最高的,也就只是六部的郎中,且内府的人也不少,他们中有的可说是赚到盆满钵满,最近光是起获回来的银子,就有几十坛。”
张周道:“这些不必跟我说。”
杨鹏道:“至于罪臣的家眷,都已经归置好,随时都可以押送到滨海城,另外还有一批人……不知该送到何处。”
“哦。”张周随即看过杨鹏再递过来的一份名册,点点头也就知道杨鹏的意思。
“先生,这次的事,全靠有您的威势撑着,不然光是把这案子做大,就会被朝野上下非议。”杨鹏面带感激之色道。
意思是,这案子他一个东厂提督太监是撑不住的,全靠张周的面子。
张周笑着问道:“意思是,现在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我做的,把矛头对准我了?”
“奴婢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杨鹏道,“照理说,陛下是希望您……能抽身事外的,毕竟先前的案子,都是让您回避的。但这次可能是需要您的经验来破迷局,才会让您……牵扯其中。”
张周心说。
皇帝的心态跟以前不同了。
以前是怕我给文官排挤,希望我能跟文臣和睦相处。
但现在皇帝是怕我跟文臣走得太近,以至于束手束脚不能尽心帮他做事。
于是乎……以前皇帝是尽可能让我不卷入到朝中的纷争。
现在好像是巴不得我卷入纷争,以便跟那些文臣划清关系……然后我不得文臣的赞同,就只能给皇帝做事这一条道走到黑。
“罪不及老幼,年老的,和年少的,都先发还原籍吧。”张周道。
杨鹏好奇道:“您是不是该请示一下陛下?”
张周道:“既然人都归我来处置,我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
杨鹏道:“没有没有……”
张周笑道:“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赦免。总归这些银子,不是那些官员为自己而贪墨,是为家人,或是宗族。朝廷的法度如此,我也不能说什么。除了老幼之外,剩下的……就按先前所定的发配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