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城,入夜。
城内仍旧有很多街路是灯火通明,在大明朝,惟一有夜生活的城市,便是这座新兴的城池。
城中几处戏楼是最热闹之所,而城内的戏楼不少,人去得最多的,也就是张周所开设的戏楼,六号联营,每一处戏楼到了晚上都是爆满,一票难求。
而张周也没打算再新开设戏楼,对他而言,这六家戏楼,已经能为城市带来一定的活力,并且也为他和城市的建设赚取不少的资金。
而在城中最大的一处戏楼包间内,这里也是张周私人的场所。
外面戏曲仍旧在唱着,高朋满座热闹非凡,而房间内则别有一番精致。
一直到半夜,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戏楼内的客人离开,而戏楼的人员也都回去休息了,宁彤才过去把烛台重新换了一盏。
“老爷今日不回住所休息吗?”宁彤问了一句。
张周笑看着眼前的女人,微微摇头。
宁彤道:“总在忙,好像日夜都不休整,这样怕是不行。”
张周淡然一笑道:“忙点也好。总归事情多了,也就心无杂念了。身居高位之后,想要的东西随便一伸手就能得到,还真容易做错事,让自己后悔啊。”
宁彤给张周倒了一杯茶,送到张周面前道:“自己喜欢的,为何不做呢?后悔与否,有何关系?”
张周笑道:“你倒想得开,活在当下是吗?”
宁彤琢磨了一下这话的意思,还是太新颖,显然她听不太明白。
“过几天,我就要回京了。”张周道,“这次官场整顿,不少官吏因此而丢官,且这次所整治的是京师的官场,下一步很可能就要迁延到地方,弘治初期的太平景象,或也因此而中断了。”
宁彤摇头道:“妾身不懂,也不想懂。”
很显然,现在宁彤更想过简单的日子,有关什么官场争锋的,她也不太在意了。
她又认真问道:“那老爷几时再回来呢?”
“看情况吧。”张周道,“我让人送你回去,我这边还有事要说。走之前,或就先不与你见面了。”
“嗯。”
宁彤也很知情识趣,起身行礼之后,便唤了自己所带的丫鬟回来,带着丫鬟离开了。
……
……
宁彤一走,张周觉得戏楼的包间内也好像成为他的办公场所,似乎一切又要恢复到原样。
随后陈氏女带着几份账目,也是有些困倦,上楼来见张周。
“把东西放下吧。”张周说着,人也走到了陈氏女面前。
陈氏女瞬间瞪大眼,好奇望着张周。
张周道:“一直没问你,你的闺名是什么?”
陈氏女道:“小娟。”
“嗯。”张周点头道,“陈小娟,这名字……不知该如何形容。到底也是娟秀一些为好,既然你父母希望你来继承家业,让你行盐,为什么还要让你留着这么娟秀的名字?不应该起得更男性化一些?”
“奴婢不明白。”陈氏女好奇打量过去。
张周道:“给你换个名字,叫陈英吧。”
陈氏女也很好奇,为什么今天这位东家看上去与平时不一样?竟然有心思给她改名了?
“多谢老爷。”陈氏女似乎是领受了自己的新名字。
对于她而言,有没有名字都没什么关系,因为在这时代,闺名那只有很亲密的人才会知晓,平常人是不会知道的。
且外人称呼她,都是称呼她姓氏,或是夫家的姓,至于她叫什么,谁会关心呢?
张周道:“进门多久了?”
“有快两年了。”陈英道。
张周再点头道:“从你跟宁彤一起做生意,又是做土木料,又是要承揽工程的,看得出你也不是安分之人。你进门,也只是籍贯上进了我张府的门,但张家上下甚至都还不知道你的存在。”
陈英脸色有些失落。
她年岁毕竟也不小了,虚岁都二十了。
严格来说,算是嫁人两年了,因为两年前入籍成了张周的妾,但从那之后,张周也只是把她当成手下人使唤,似乎也从来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过几天回京,与我一起回。”张周道,“带你进府走走,回头京师的几处生意,暂时交给你来打理。”
陈英听到这里,心情还是有些激动的。
这意味着,张周是要正式接纳她了。
带她回府,意味着能见到张周内宅的女人,能去见蒋苹渝,那是她以前不敢想的事。
至于以后是做正宅的女人,还是继续留在外宅,她似乎也不是那么关心了,似乎只要能被承认身份,就意味着她不再只是个影子。
而正式要走向前台。
“多谢老爷。”
说着,陈英跪下,算是行感谢之礼。
张周扶她起来道:“现在可以说生意的事了。其实我不太想听,最近戏楼打理得还不错,我知道是你在帮宁彤,在你走之后,这一切都要交给她自己。其实也没多少差别。”
……
……
张周当晚就在戏楼包间内休息。
一直到天亮时,陈英才离开。
当然这一切对她来说,也算是要接纳的日常事,毕竟马上就要被承认是张家人,而她最惦记的,自然也是陈氏一门在江南的盐业生意,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去接手了。
被张周承认,意味着她也可以用张周妾侍的身份去接触到以前家族的人,去把曾经失去的东西抢回来。
在这种前提之下,莫说是跟张周回京,只要给她留口气,让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到第二天,张周去把造船厂的事一并给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