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就是‘我不想看到这个东西!’
我们怎么还能再把他接回来养?!他的奶奶站了出来,承诺将他好好养大,教育成人,以弥补她没有养好儿子的罪孽,但我们部落里哪一个人没有帮助过他们一家?
可谁的心不是肉长的?自家懂事会干活会帮忙的孩子尚没有一口肉吃,而那整天不干事的混小子咳嗽两声就能白吃白喝?
部落里的人试着教导过他、提醒过他,但只得到白眼与那真假难辨的咳嗽声,谁还愿意掏出真心去对待他?爱与善待都是相对的,从一开始就将一切弃之敝屣的人,如今竟恶人先告状,指责我们忽略他、轻视他?”
盖娜给出的记忆,远比异瞳的那两段更为详尽。作为部落族长的妹妹,重要的星选之人之一,当时的盖娅熟知部落里的一切——食物与物资的分配,众人的劳作情况,部落里的收成……补齐了这些信息之后,异瞳记忆之中的自相矛盾则更加明显。
在一个连基础生活水平都难以保证的原始部落里,谁有工夫去关怀他人的心理健康啊?那时的人难道不是一睁眼就开始四处寻找食物,唯一的压力就是食物和生存吗?关怀、疼爱,那都是吃饱了之后才有心思考虑的事情。
“确实,我之前就觉得很奇怪。”莫驭将一个个疑点与矛盾之处联系了起来,“异瞳指责部落里的成年人们因他父亲的罪而回避他,可在他的记忆中除了他的奶奶以外并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情,孩童们对他的态度也算不上回避——他们的确更倾向于围在普拉身边玩耍,但也会正常和异瞳对话。
当时的孩子们虽是在玩耍,却也不忘帮大人们采集鲜花草药,只有异瞳一人闲着,这才远离队伍。孩子们的对话之中,也有冷嘲热讽异瞳‘总是闲着’的意味。
如果说孩子们是学着大人们的态度回避他,那么捧着鸟的普拉一开始就不会主动和他搭话,还把小鸟托付于他。真要说起来,他躲避劳作、杀死小鸟的行为本身,比什么虚无缥缈的上一辈的仇怨更招小孩子的不喜。
异瞳的逻辑互相矛盾,那段记忆更像是他自己片面的阐述。”
卡尔卡多拉叹道:“这位活在谎言中的神明,究竟是一直如此这般地相信着,还是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谎言所欺骗?”
“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路德维希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泽拉克的眼中只能看到自己的利益,无论部族里获得的肉是多是少,其他人是饿是饱,他只会惦记着自己的那块不足以填饱他的肠胃,却连倒下的水瓶都不愿意伸手扶一下。
他只想要不劳而获,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罢了。并非你们部族的人没有给他足够的爱和关怀……不,对于他这种人,你们给他的东西再多,给他的爱与关注再多,他也只会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而你们但凡少给一些,他便会认为这是你们的过错。
要我说,你们部族最大的错误,就是好吃好喝地将这个不知感恩的天生坏种供养长大,甚至没有教会他犯错之后就会遭到处罚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