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2 / 2)

错轨 步寻羽 2207 字 4个月前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要走的时候,邢迈竟然回来了。

老爸老妈见到邢迈后满眼爱意疼惜的样子,他现在还历历在目。

了解邢迈学习成绩后,他们那种果然这才是亲儿子的欣喜若狂,毫不掩饰在他面前流露。

这也是当初他坚持要离开的原因。

他实在想不通,邢迈究竟跟他们说了什么,才让他们舍得把他放回来。

好不容易相认,似乎没有任何理由足以说服他们放手让如此优秀的亲儿子回来继续遭罪。

至少他想不出来。

湛翎北在四周溜达了一圈,这里一切看起来都很简陋,但是没有乱七八糟的味,大雨过后,空气很清新,连泥土里都带有芳香。

他在河边走的时候,在河对岸看到过一些果园,在村子南边,应该就是这里。

果园挺大的,好多家果园连在一起,每隔一段路地头都会出现一间小瓦房,房前有水井,还有菜地,应该是守在这里看管果园的农户住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湛翎北身上起了好几个包,盛夏时节蚊虫很多,尽管如此,跟村子里的环境相比,这里也能算是世外桃源了。

走到屋前湛翎北的视线扫过晾衣绳,发现自己的内裤也搭在上面,他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这种贴身衣物在湛家的时候,他也都是自己扔进洗衣机洗,不会麻烦保姆,更不会让老妈帮他洗。

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进屋后,邢迈扔给他两瓶药水和一盒棉签,没做多余解释,继续忙着厨房里的事。

湛翎北盯着手上的药水,一瓶标签上写着“止痒”,另一瓶写着“驱蚊”,字迹清秀又带了点力道,很漂亮。

说了声谢,湛翎北进了里屋,用棉签沾了点药水,涂抹着被蚊虫叮咬的包,那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又强烈了。

跟邢迈的接触并不多,可他很确定,在这种环境下生长十七年,他大概率会破罐子破摔,可能混得连寸头手下的小弟都不如,绝对做不到邢迈这样,细致入微又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涂抹完,湛翎北回到厨房,想帮忙做点什么,可又不知道从哪下手,最后还是决定不添乱,他倚在门边,看着邢迈的一举一动。

“葱花香菜要不要?”

想说都不要,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挑剔,湛翎北犹豫了一下,说:“不要香菜。”

葱花的味他勉强能受得了,香菜实在不行。

邢迈应了一声,在翻滚的锅里添了点凉水,找出一个大碗,配上调料,摘了根葱,来到案板前,俯身切菜。

少年劲瘦的腰身弯成流畅好看的线条,他刀功很好,一根小葱,几秒钟便被切成了均匀的碎花。

邢迈的话很少,但是行动起来很干练,清楚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要做什么,而且每一个动作衔接都恰到好处。

他身上穿了一件纯白色的T恤,平滑无皱,在逼仄的厨房里来回走动,没有沾到一处污迹。

回到锅前,邢迈用勺子在锅里翻了几下,准备出锅。

水雾氤氲缭绕,少年站在灶前,每一个动作都娴熟自然,游刃有余。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手里握着锅掌着勺,落在湛翎北眼里,却不沾染半分烟火气,相反那种仙神入凡尘的贵气,越发突显。

“邢迈。”

湛翎北突然出声,视线瞥向门外,目光里没有焦距。

“你难道不恨我吗?”他问。

“我为什么要恨你?”

邢迈对湛翎北的问话似乎并不意外,表情毫无波澜,他把馄饨倒进碗里,取了双筷子,又在碗里放了把瓷勺:“在屋外吃吧,屋里太热了。”

湛翎北点点头,开口还是刚才的话题:“因为我抢了你的父母和本应属于你的少爷位置。”

类似话题,最近反复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湛翎北其实挺不爱讨论这事的,像根刺扎在肉里,动不动就被吃瓜人戳拨几下,就很烦躁。

邢迈是唯一一个让他面对现实,烦躁不起来的人。

同为当事人,他很想知道邢迈究竟会怎么想这件事,怎么想他。

屋外架起一张小桌子,邢迈在凳子旁边点了根蚊香。

“你想多了,我不恨你,就像湛家和邢家的条件反过来,我也不会感谢你一样,这不是你、我决定的,所以你也不必觉得对我有所亏欠。”

湛翎北低下头,几乎把脸埋进碗里,热气腾腾的馄饨蒸得他鼻子发酸,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

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滋味,就连父母郑重跟他说“对我们而言,血缘胜过感情”那一刻,他都能忍住,甚至坦然接受。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次见到邢迈之后,他就跟个娘们似的,动不动就能在没心没肺的脏腑里倒腾出几分委屈出来。

真特么丢脸。

一大碗馄饨吃完,湛翎北热了一身汗。

可能是太饿,也可能是邢迈的手艺真的很好,长这么大,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馄饨,连葱花都香得上瘾。

想主动承担洗碗刷锅的任务,可等他吃完,邢迈已经把厨房收拾好了,仅剩下他手里的一个大碗,也跟刷过的一样,锃光瓦亮,简单一涮就完事了。

实在太撑,小憩了一会,湛翎北才跟着邢迈去到洗澡的地方,在相隔二十几米远的一个砖瓦房前,有个简易的小棚子,上面有个太阳能板。

终于可以洗澡了,湛翎北还挺兴奋。

邢振财那里也有个太阳能,不过没有遮挡,两面都是面向院子敞开的。

昨天晚上邢振财散场早,拿了个大蒲扇坐在院子里唱戏,他实在没勇气在邢振财的注视下洗澡,最后只接了盆水,在一个不通风的破屋里,用了两包八十抽的湿巾,才勉强把自己收拾干净。

那个破屋里的床单被罩黑乎乎的,一百年没洗过的样子,他无论如何都躺不下去,坐在行李箱上玩了一晚上游戏,才勉强挨过一宿。

本以为这个地方他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了,可自从邢迈出现之后,他突然觉得,这里的生活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