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公虎薨于午时。
自其朝堂病倒,痿症便越发严重,月中已神智不清,仅靠蜂蜜水续命。
传至召国,举国悲恸。
召国太子姬曲齿年过半百,从召国赶赴镐京。
虽不到三百里,却在途中染上暑热,终日浑浑噩噩。
召公府邸,已乱作一团。
近日更有传言,召公虎次子姬田与三子姬丙,早已抽身返回召国。
公子田生平好斗,公子丙性情粗蛮。
太子姬曲齿孱弱多病,并且至今尚无子嗣。
君位之争,定难以避免。
如今召公虎已薨,公子田与公子丙必然按捺不住。
内史冂谏言:“召国乃王畿诸侯,大王当扶持太子姬曲齿,以全周礼。”
尹球却反驳道:“姬曲齿多病无子,其若继位,召国将祸端四起。”
内史冂怒道:“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鲁国之内乱,其血亦未干也。”
尹球冷哼:“鼠目寸光!吾不屑与尔多费唇舌也。”
内史冂也懒得理会,径直将目光瞥向别处。
姬宫湦佯装惊讶:“召国是否内乱,与尔等有何关系?”
内史冂道:“褒国深陷战乱,已民不聊生。召国若生出祸端,西戎必然趁机侵犯王畿。”
尹球倒是毫无隐瞒:“臣与公子田有故!”
姬宫湦干脆道:“此乃召国之政,况且内乱尚未出现,尔等何须自寻烦恼?”
内史冂忙问:“大王欲袖手旁观耶?”
“孤王能如何?”
“自然是颁布王命,立太子姬曲齿为新召公。”
“待其上表,孤王自当敕封其为召国新君。”
“公子田与公子丙呢?”
姬宫湦叹道:“二人仅有乱政之心,却无叛乱之举,孤王如何治罪?”
姬宫湦说完,便朝内史冂递了一个眼色。
内史冂当即会意,坐回案内,提起笔刀等待。
尹球思前想后:“启禀大王,臣以为,可让太子姬曲齿效仿列代诸公,留在朝中为臣,召国则交由公子田治理。”
姬宫湦颔首:“如此倒不失为调和之策。”
尹球心喜:“大王若是首肯,臣便派人向公子田传信。”
姬宫湦却道:“召公虎刚薨,此事倒是不急。司徒替孤王筹粮,方为当前要务。”
尹球眼前一亮:“若公子田愿意献粮,岂不是一举多得?”
姬宫湦终于露出笑意。
“司徒此策甚佳,便由尔亲自前去操持。”
尹球同时背负三道王命,却欣喜不已。
堵路迫迁,献粮封爵,调和召国,每一桩皆定为其所策,均得天子亲点。
事多,方能屡立奇功。
虢石父造巍峨大鼓,至今毫无进展,四处奔走筹粮,亦收效甚微。
太牧一职,便是暗降。
尹球满心憧憬,拱手告退。
待其走后,内史冂才道:“尹球立功心切,必会竭力而为。”
姬宫湦哈哈大笑:“内史深得孤王之心也。”
……
次日,尹球便传来喜讯。
太子姬曲齿已同意留朝为臣,任职尹球麾下小司徒。
只待公子田回信,召国诸子互斗便能平息。
尹球多番筹措,仅一夜便得粮千石,业已悉数送往东仓。
姬宫湦当即下命,敕封其次子尹无畸为乡子,获准参与天子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