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竹眸子动了动,道:“是。师兄当初试验种灵之法时,试过许多草木,导致灵力杂乱,互相又不融合,在体内暴乱,那些胡乱凑在一块的灵就如这物一般混沌不堪,引着人也有失控之兆,亏得阿姐和师祖靠灵力和魂体引渡,才除干净。”
“只是不知道重风,用了何办法,竟让自己的本源和这外力融合得如此之好,还呈现了完全压制的局势。”
绿央点了点头,心里的想法又得进一步验证,便道:“这应当就是重风未得御灵,却能控制生灵的秘密。当时在沧河之上,梁言也只怕不是被操控那么简单,否则不可能一击就叫我还手不得。”
说到此处,她轻咳了两声。重竹赶忙上去拍了拍她的背,道:“不急,你先歇着。左右时祺他们也得些时辰赶过来,届时再说。”
“恩!师叔也带阿爹去歇歇吧,连夜从蓬莱赶到,又费力去救我,肯定累了。”
“傻丫头,阿爹哪里就累了。”
“阿爹别逞强哦,我可是会跟爹爹告状的。”
“鬼精灵。”
明烛和重竹都笑起来,“听话”地起身往外走。末了,绿央又喊住重竹:“叔,跟师父师娘报个平安,还有……别……”
“师叔知道,放心歇着。”
绿央这才放下心来,安心靠着了。
明烛走时一并带走了明护,后者虽也担心,但也不敢误了姐姐交代的事情,只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去了。屋里也就只剩下了萧柏和禹梧桐。
禹梧桐像是终于得了赦令,猛吸了一大口气,扑到榻上坐着,终于能问出心中疑虑。
“好多了吧。这萧柏也是,明明是去救你的,怎么还反过来了。”
她话一茬接一茬,完全没注意身后的萧如松红了耳根,无奈地冲小妹笑了一下。这个问题似乎就像个不重要的开场白,她也根本不需要知道答案马上就被另一个赶得老远。
“还有啊,你怎么把那夏书筠也带回来了?”
“有用呗。”绿央掰着手指头给她数夏书筠的用处,“她知道重风那药的玄机,能给刘大哥提供线索;知道前前后后的计划,还晓得晋州和雍州的部署……”
禹梧桐忙捏了她的手,叫她不能再数下去:“带着跟前,保不齐就害了你,这美人儿制良药和毒药可都是好手。”
“不会的。”绿央笑了一下,又补充道,“她修治愈一道,制毒药可还不如刘大哥。说不定啊,我真能给她策反了呢。”
“咋,亲自给她使美人计?”
绿央觉得梧桐真真是被自己蒙了眼和心,给天下第一美人使什么美人计啊。她咯咯地笑出声,又不想再继续讨论夏书筠的事情,赶忙道:“那个美人儿先不提,梧桐能不能先把你的美人儿借我。”
“啊,你要用萧如松去勾引她啊。那……那怕是不成吧,虽然他确实长得还、还可以……”
“哈哈哈哈哈哈……”
不仅被绿央笑了一通,禹梧桐脑袋顶也结结实实挨了萧如松的敲打。
“瞎说什么呢!”
绿央笑着好一阵才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就是,我就是,想师兄借我点灵气……”
“方才怕阿爹和师叔担心,我本源在重烬门受了冲撞,体内还留了风羲的力量,我担心……”绿央终于顺过来气,语气也变得有些委屈,“也只有师兄这至纯至净的灵气能帮我了。”
禹梧桐哪里受得了她那对本就水汪汪的眼睛,立刻就道:“拿去拿去,吸干他都行!”
绿央差点又被逗笑,萧如松确实脸色绷紧了,一掌环过禹梧桐的脖颈,捂住了那张没把门的嘴。
“闭嘴。”
禹梧桐心思全部都在绿央的伤上面,已经完全没心思去在意萧如松脸色的难看和从未说过的不当言辞,更忘记了问绿央体内为何会有风羲的力量。
屋内金光萦绕了一炷香的时间,绿央终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不禁感叹这金石所化的灵气果真厉害,她师兄能将这灵力炼化到如此境地更是厉害。
眼前人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禹梧桐这才松了一口气。萧柏收了力,又默默地把绿央的袖子拉下来一些,挡住还没未彻底隐去的树纹。
“还得是师兄啊!”见萧如松挡住禹梧桐的动作,绿央也将手搭在了脑后,舒服地往后一靠,眼睛滴溜溜一转,对禹梧桐道:“哎呀,这身子一好,嘴就馋得慌,也不知那后厨还有没有梅花糖糕了……”
禹梧桐轻笑一声,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替你看看,小祖宗。萧如松你好好看着她。”
等到禹梧桐走了一阵,萧如松才在榻边的凳子上坐下,抬手去摸绿央的头。看着那重新卷起来的额前发,萧如松才想清楚方才觉得小妹额前少了的是什么。
他柔声道:“好了,师妹要跟我说什么?”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兄。”绿央笑了笑,继续道,“想念师兄的箫声了……”
萧如松无奈自腰间掏出那管白玉洞箫,挑了个轻快的曲子吹起来。
吹到第二节的时候,绿央突然看着他,幽幽地道:“如果我不在了,师兄能不能替我护好他。”
轻灵的箫声被乱掉的气息打了岔,拐着弯变了调,终于是落了幕,再不成曲。
萧如松放下洞箫,道:“你不说,我也都能做到。”
末了,他忽然直勾勾地盯着绿央,语气里的严肃和眼底一闪而过的笃定、戾气交杂,都是绿央没见过的。
“只是,我不允许你不在了。”
“不管是谁叫你不在了,即使过了十年、百年,我也定要叫他碎尸万段,拉他给我妹妹陪葬!”
屋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打在海棠树新抽出来的嫩绿叶片上,续了一段美妙的乐章。禹梧桐叫这清润的春雨淋了个舒坦,睫毛上都沾上了水灵灵的雨珠,怀里那盘梅花糖糕却依旧干爽,进了屋都还带着清甜的香气。
她进屋的时候只瞧见合奏的兄妹两个,也完全没在意萧如松湿了一块的袖子。她自己放了糕点,也一派享受地聆听着这箫声与雨声的交响。这一刻,她与萧如松没有通灵言,却想的是同一档事——只希望能停驻在这春雨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