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裴将烤鱼放于院中的石桌上,转身看她,“不吃?”
苏凌没回答,这白天才差点被我气死,这会儿突然给我吃的,不会下毒了吧?
然而这想法刚出,祝裴唇角一弯,自顾自坐下,“我可不是会做些不堪之事的人,这鱼无毒。”
被猜透心思的苏凌尴尬的笑了笑,看着地面发了会儿呆后,朝他拱手行了个礼:“爷爷勿怪,晚辈给您道歉,白日里对您不敬之事请您勿记于心上,但是我也声明,我没错,是您错了。”
“......你这是道歉?”
“嗯,还有为刚刚在心中诽议您道歉,不该说您下毒。”
“......这可不说。”
苏凌直起身朝他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开始动手吃鱼,“不管,说都说了,跟您说话我感觉还是直说合适,毕竟您骄傲放纵又嚣张跋扈,鲜少被人骂,但还能帮我烤鱼,可见您不是小气之人。”
祝裴愣了愣后开始大笑,“你这一边骂我一边夸我,敢这么与我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苏凌咬了口鱼,细细品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哇!熟啦!
“好好吃啊祝爷爷,你哪来的鱼?都没有腥味。”直接烤都能这样,功夫了得啊。
“那幽冥海内有很多,估计活了许久,但是未有人捕捉。”
“......”
苏凌的鱼掉到了桌上。
怎么办?想吐出来。
祝裴看着她摸了摸胡子又一阵笑,“你这娃娃可真有趣,这鱼其实是每半月就会分发下来的食物,只是鲜少有人进食,这幽冥海内又无风无潮,干放着也不会坏,而且这海域里的鱼毫无腥味,就如这片地域一般,与众不同。”
“你早说嘛,差点浪费了。”苏凌无所谓的拿起来接着吃,丝毫不记得自己还是个小洁癖。
随即她想了一下,那为什么稚颜那没有鱼?
莫不是早被吃了?
祝裴喝着茶看着她吃东西,心情突然愉悦了起来,“我未到此处前,也有个小孙女,不过她命薄,不过八岁便去了。”
“......”
“你白日里说我的那番话,我仔细思考过,如果她还在,也许她也会说爷爷别总生气一类的言语,我待人严厉苛刻,众人怕我,加之身份,无人忤逆我,这么些年来,我似乎就习惯了这种方式。
“直到你说出的那番话,一时间我觉得你竟敢忤逆我,我不悦,还有就是......”
苏凌挑了挑眉,语气淡然的截了他的话道:“还有就是,我是晚辈,当着众人的面让你难堪,你下不了台。最主要的是,突然来了个身份比你高的多的人,你像是被压住了,是吧?”
“......是。”
苏凌吃完一条鱼,喝了口茶看着他,“爷爷,其实你人不错,只不过太凶,大家已经误会你了,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不。”祝裴放下杯子,转而坐到另一张石桌上,自顾自的下起了围棋,“恶人亦有恶人的好处,我并不需要让所有人都懂我。”
苏凌:“......”
还挺傲娇。
她盯着那围棋盘看了会儿,起身坐到了他面前,“我黑子。”
“会下?”
“会,爷爷教过。”
祝裴微微一笑没说话,神色淡然的落棋。
时间在静谧中跑过,恍恍惚惚中才发现已日落西山,祝裴的院子背靠山岩,日暮时分透出股寒意,天边隐约只剩下一圈镶着金边的黑色。
刚好君泽回来,两人同时转头去看他,让他心下一颤,站立原地不敢动。
他朝两人行了个礼,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师、师父,小公主,我可是做了什么事?请明示。”
祝裴笑了笑:“送凌凌回去。”
“嗯?你叫我什么?”苏凌一脸懵的看着他,凌凌?
祝裴点点头,“幽冥婆婆不是这般叫你?”
“是倒是,就是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有点怪,你这突然太和善,我还没习惯。”
“......”不同年代的孩子真的难交流。
君泽抿着嘴想笑不敢笑,直直的盯着地面,看着有种不盯出个洞誓不罢休的感觉。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还有吃的吗?”
“......有。”
“好的,告辞。爷爷晚安。”
“晚安是何意?”
“......就是祝你晚上睡个安稳觉的意思。”
“好,凌凌也是。”
君泽带着她走出宅院,祝裴看着她离去,摇着头笑了笑,随即目光重新落在棋盘上。
这一局,他赢了一子,但是在与苏凌的交流中,却是对方赢了他许多许多。
回去的路上,君泽一直跟着苏凌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安静得跟黑夜融为一体。
苏凌走到一半实在忍不住了,停下脚步转身去看他,“你把小颜颜哄好了?”
君泽恭敬的行了一礼,“未曾哄,但是该说的皆已说清楚。”
苏凌嘴角一抽朝他勾了勾手,然后指了指自己自己身边,示意他站过来。
君泽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才迈步向前,等站到她身边后,苏凌往旁边迈了一步,两人瞬间隔了一段距离。
“这样就行,别张口闭口小公主的叫我,也别动不动给我拜一下,你差点把我送走。”
“......在下不敢。”
苏凌扭了扭脖子没接话,往前走,边走边说:“我已经跟祝爷爷谈过了,他答应只要他在一日,稚颜的位置就不会动摇。”
“真的?!”
“嗯。”
苏凌偏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在脑海里回想着之前跟祝裴的对话:
“暮云对稚颜有很大的敌意,这是为何?”
听到这话,祝裴先是一顿,转而面露惊讶,看着苏凌许久没说话。
这暮云未说一言一词,这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嗯?不可以说吗?暮云一点修为都没有,这是为什么?”
“你知道?”
“我感受得到,而且我猜就两种原因,一是她练不了,二是她受过伤,你说是哪种?”
“你这丫头果真聪慧。这说来话长了,简言之就是下一任幽冥海接班人本来是她,但她在一次修炼术法时分了神,导致经脉逆转,差点丧命,修为尽失,到目前为止都不可再修炼。
“而也真是天意,婆婆在卜卦时,算出接位者另有其人,不日,稚颜便来到了此处。”
苏凌恍然大悟,难怪啊!这不也得差点气死,煮熟的鸭子就那么飞了。
但是随即她也纳闷,都知道卦上之人是稚颜,那你们还说个什么劲?
祝裴被她看的有些尴尬,主动开口解释道:“只能说这两者相差太大,一时之间大家接受不了,而且在此时间长的妖神想要竞选,必然对晚来的稚颜心生怨念。”
“也是大可不必。”
大家都是女汉子,何必相互为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