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城外。
张世杰的四万大军严阵以待,队列整齐,枪炮林立,旌旗猎猎。
平静的海面上,苏景瞻与赵定北率领的数千艘战舰正徐徐驶来,战船数量众多,源源不断。
“兄长,我们终究还是又见面了。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良久,张世杰率先打破平静。
事隔多年,不管是张世杰还是张弘范都已经记不清楚两人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今日,代表着宋、蒙不同阵营的兄弟二人竟然相见于战场之上。此情此景令人唏嘘不已。
或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呵呵,托贤弟的福,愚兄的身体还算硬朗。”张弘范冷笑道。
“事已至此,兄长还是归降吧。若兄长愿归降我朝,官家念及弟之情面,必不会为难兄长。届时,你我兄弟二人阖家团圆,同殿为臣,岂不美哉?”张世杰注视着眼前的族兄,儿少时期的往事仿佛历历在目,一时间感慨颇多。
“大哥,等等我……哎呀,好疼啊,呜呜……”
“弟,你别哭,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摔倒了就在哪里爬起啦……”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两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此刻,张世杰的内心复杂,想到或许没有这场该死的战争,自己和兄长或许还在家乡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吧。
小桥流水人家,外加几亩薄田,娶妻生子。
可眼前一切都变了,一场大战似乎不可避免。刀枪无眼,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
战斗之后,谁生谁死各在天意。
“哈哈,多谢贤弟美意。奈何你我道不同不可为谋。多说不益,你我之间还是沙场上见真章吧。”张弘范道。
“兄长何苦如此,我主誓师北伐以来,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过三月时间,荆湖南路、江南西路、福建路仅剩孤城一座。潭州、隆兴、福安三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以如今的形势,兄长何必为了忽必烈苦苦支撑?”张世杰苦口婆心,再次尝试着劝降眼前的自家兄长。
“不必多言,要战便战。”张弘范脸色微变,强撑着说道。
面对着近十五万宋军围城,张弘范自知无力抵抗,但依旧不肯投降。
各为其主,本也无错。
张弘范拒不投降,实乃意料之中。
金国覆灭后,二人本同为元朝效力,后分道扬镳,一人南归,一人北上。
可以说自从分别之时起,兄弟两人便已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如这样,今日就让你我兄弟之间分个胜负吧。”张弘范想以单挑的方式鼓舞士气。
“如此,甚好。若兄长败了,当退出福安城如何?”张世杰道。
“哈哈,倘若贤弟败了,可退兵否?”打仗岂是两人决斗,心照不宣的张弘范哈哈一笑。
两人对视一眼,高举兵器,大喝一声猛然间冲向对方。
兵器撞击在一起,迸出星星火花。
“哈哈,没想到兄长还是不减当年之勇。再来!”张世杰拉住战马,转过身来,再次催动战马。
两军阵前,双方主帅就这样一对一单挑起来。
张弘范不甘示弱,调转马头,加大速度,手持大刀气势汹汹地迎着张世杰劈来。
这一刀势大力沉,足有千钧之力。
“呀,开!”
张世杰不敢大意,举起长枪格挡住这绝命一刀。一人下劈,一人格挡,两把长柄兵器紧紧地缠斗在一起。
张弘范可是这个时代一顶一的名将,不管是谋略还是武功方面都在张世杰之上。
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均使出浑身解数,都想着一击致命,将对方挑落马下。
这一刻,两人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却没有了任何亲情可言。
杀人是本分,厚葬是情分,两位主帅还是分得清楚的。
“擂鼓!为大帅助威!”
副将张福一大喝一声,亲自登上硕大的战车上,敲响了战鼓。
“咚,咚咚!”宋军沉厚的鼓声响起,令人热血沸腾!
几乎同一时刻,福安城墙上的战鼓也响了起来。
一时间,战场上鼓声震天,叫喊声响彻大地,宋元双方的将士们不约而同地为本方主帅摇旗呐喊。
不知不觉中,疆场上张世杰和张弘范两人你来我往,竟然打斗了上百回合,仍然不分胜负。
高手对决,刀光如影,战马嘶鸣。
张世杰毕竟比张弘范更年轻一些,加上张弘范这几年身体并不好,一直处于休养的状态。故而,张世杰体力好的优势慢慢显露出来。
拳怕少壮,何况这种毫无保留的生死对决,每一击都耗费着人体极大的精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世杰逐渐稳住阵脚,而武艺更为高强的张弘范反而慢慢落于下风,其攻势明显不如初始时那般凌厉。
“鸣金收兵!”
福州城头上,博鲁欢看出了眉目,在感觉到如果继续缠斗下去,张弘范有可能马失前蹄的情况下,果断下令道。
听到钲声,已经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的张弘范二话不说,虚晃一刀后顺势拉开距离,接着拨转马头朝本部驶去。
“兄长保重……”
对于张弘范的撤退,张世杰也不追赶,只是驻足原地高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