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为我和老高关系很差?”孔明月明知故问。
“你不想说就算了。”
“我和老高没什么可说的,自从我到这边就在他手底下,很多规矩都是他教的。那时候我是队里唯二的女孩,另一个是技侦的,轻易不出现场,老高就希望我也能留在局里打打杂,别跟着出现场。”想到过去的事,最先跳出来的画面就是她一次次冲出来说“我去”,现在想起来,孔明月也觉得自己那时候冲动得很,“我那时候确实和他吵过很多架,当着其他人的面说他看不起女同志,说他打压新人。”
“怪不得他们会觉得你们关系不好呢。”
“是啊,可是你别忘了,当时老高是领导,他要真的生我气,想解决我,有的是办法,甚至不需要给我什么理由,直接给我调岗就是了。可他没有。”孔明月微微笑了笑,“老高虽然有各种毛病,可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领导。”
“那你怎么也不跟其他人解释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老高活到这把岁数,难道还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就更不在乎了。”
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说来简单,这世上能做到者了了。周尧这样想着,但没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嫌车上太安静,孔明月主动开口:“你真不回家看看啊?”
“不回。”
“家里人也不在乎吗?”
“我爸有自己的家,有老婆,有孩子,我去干什么。”提到这个,周尧脸上就出现了一种叛逆少年的生硬。
孔明月努了努嘴,不再问了。
到了北一街派出所,就看见几个差不大的男孩女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其中一个就是老高的闺女,孔明月之前见过一次。女孩也认出了她,抬了下头又垂下去。
没关在里头就证明事儿不大,孔明月心里就有底了。她没先和高力帆女儿说话,而是直接去找了负责人,聊了聊案子。
人是从一间吃饭的地方的天台摔下来的,比二楼还要高一点,万幸的是人没死。案情也比较清晰,就是喝多了吵吵起来,也没想真的推人,就是寸劲儿。他们同伴也劝架了,人掉下去的瞬间也想救来着,现场还有其他目击证人,都可以佐证。
所以就只把动手的那个关起来了,等之后人醒了,听听伤者的言论,再讨论怎么定性。其他人问题不大,批评教育之后,有家人来领就能走了。
孔明月和派出所的同志闲聊了几句,把高力帆刚直不阿大义灭亲的思想传达到了,然后说:“等下她妈妈会来接她,我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
没过多一会儿,高力帆前妻就来了,孔明月是不认识她的,不过见她进门就对女儿破口大骂也就知道了。孔明月主动迎上前去,也算故意阻止了她当众骂女儿,自我介绍:“嫂子,你好,我是老高的下属。”
高力帆的前妻马上收敛起脸上的戾气,强压着火气说:“你好,别叫嫂子了,都离那么多年了。”
“是老高叫我过来看看的,他自己过来不太合适。”
“是啊,什么比他的面子更重要。”高力帆前妻冷笑了一下,转瞬又缓和下来,“麻烦你了。”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手续之类的,您听派出所同志的就行。”
说完孔明月就招呼周尧要走,俩人刚走出派出所大门,背后就有人叫着“等一下”追了上来。
孔明月转过身,看到时刚才说过话的警察,追上他们就问:“你们最近是不是在办个大案子?”
见孔明月发愣,对方赶紧解释:“我不是想打听什么啊,就是你们在那边捞尸,我们也都知道。”
“怎么了吗?”孔明月有点疑惑。
“是这样。就刚才抓的那个把人从楼上整下来的人,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次摊上大事了,突然问提供破案线索能不能算立功。他说的案子,好像就是你们那个案子。”
这样的峰回路转是孔明月完全没有想过的,她跟周尧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点不敢置信。
“方便我进去听听吗?”孔明月忙问。
“没问题。”
孔明月和周尧跟着派出所的同志进了里面讯问的屋,一个留着寸头,但被发胶抓得根根立着的男的蔫头耷脑坐在椅子上。毕竟不是自己的底盘,孔明月和周尧进了屋,就靠墙站着,负责问话的警察对那男的说:“把你刚才说的那些再复述一遍。”
男的眼珠转了转,偷偷瞥了孔明月一眼,开始用背课文的语调讲述那一晚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