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远远无法比肩甚至遥望的老者,给出了这般近乎死局的评价,若是寻常人估摸着早就心神崩溃,或满脸冤屈,或破口大骂,但王小明的神色却很是平静,此刻种种疑问都不重要了,对于生死早已坦然。
一个三十八族的巅峰强者不够,再加上一位真神亲自破例出世补刀,世上没几个年轻人有这种牌面了。
“还有话说么?”老人询问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修行向来如此。”王小明神色如常,望向前方大地之上的场景,好奇道:“此地是何处?”
荒凉黄土大地,一座座石佛如金字塔般,诵唱佛法,浩荡古今,让世人心生仰望。
老人似乎也并不着急抹杀一位元婴境的晚辈,望向远方风景,不急不慢的解释道:“此地心相之地,乃是我当年在西佛罪洲第一世的修行道场,名为普陀域,此地所有佛像,都是当年我汇聚的信仰所化。”
王小明惊讶道:“西佛罪洲么,原来前辈来自那里。”
西佛罪洲,九州中最为神秘和恐惧的朝圣之地,深不可测,每一个来自那里的神佛都令九州忌惮。
老人点头,望向天空,感慨道:“是啊,这件事如今确实是老黄历了....”
很少有人知道,南夷陵州这位好似与生俱来的神祗,实则是从西佛罪洲而来,悟出佛法真谛,在自古便贫瘠荒凉的南夷陵州大地之上行走,普渡疾苦众生,成就大慈大悲之法身。
那时的老人,三花聚顶,悲悯众生,于是众生信念源源不断汇聚,每逢苦难便默诵大慈大悲,乃是当之无愧行走在人间的菩萨。
在后来面对成道和化神的两种抉择,老人选择了后者,从那位西佛罪洲行走世间的大慈大悲菩萨变成了南夷陵州当之无愧的主宰之神,隐居幕后。
老人双手负后,扫视这片天地,眼神中闪过一丝怅然之色,道:“往事如烟,自成神灵之身后岁月不染己身,一身佛法早已忘却,最终只留下这一片荒凉的大地了。若是当年的时候,此刻便不是这般景象。”
王小明问道:“要更强?”
老人淡然道:“是那大地昌盛,众生如长虫跪地匍匐,宛如望不见尽头的洪流来此朝拜,足足十万座我之心中佛像立在此地,个个佛法金身凝固到极致,我口诵真经普渡苍生,众生便齐齐吟唱,如今的什么三教百家,包括释家,个个也都得黯然失色。”
王小明望向这片苍凉的黄土地之上,丝毫没有觉得后者在吹牛,因为哪怕是如今的景象,对于他而言也仍然是浩荡至极,宛如天威。
很难想象老人形容的当年那般鼎盛时期景象,又是如何的震撼。
“化神之后不死不灭,也会老么?”王小明突然询问道。
哪怕对方亲口说出不死不灭,但是他仍然从老者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即将逝去的老意,是境界和岁月都无法遮掩的老人味道。
少年是不会缅怀过去的,因为未来拥有无限可能,只有老人会往回看,因为是老人,所以才会站在这里缅怀当年种种。
布衣长褂的老人闻言,突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就在王小明觉得对方不会回答这般隐秘的问题时,老者眯起双眼,感慨道:“自然是会的,只要身处此方牢笼,只要是生灵,便总会有无法彻底了断的因果,比如人族和三十八族的恩怨,比如神灵在九州之上的存在方式,比如血缘,比如传承。而这些东西在心中久了,心就会变老。”
当年代表着人族正式崛起的九州葬神之战,轰轰烈烈,浩浩荡荡,所有神灵都近乎遭受了毁灭般的打击,唯有他能够在南夷陵州以存世之姿活下来,其中便包括了太多太多的缘由,包含着三十八族的后手和崛起的希望。
而这些东西,对于一位在世神灵来说,只会是一种极大的拖累束缚,就像活的日子久了,对于周围的一切便会感觉到腻味。
“成神不自由。”
老人唏嘘道:“我本与你没有任何恩怨,且当初你与穷奇那一战,我觉得人间很久没有出一位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了,只是对错好坏这些东西,往往并不重要,你我立场不同,那便没有回旋的余地。”
王小明坦然至极,点头道:“一样,到头来你们也有落到我人族的那天。”
老者眼神复杂,看了眼少年,笑道:“若是放在以前,我也绝对想不到无数万年的画地为牢,第一次出世竟然是针对一位元婴境的晚辈。先前斩你肉身的那人,道号名为刑法,在远古时期也是一位威名赫赫的凶人,为了算计你,躲避书海那些人的视线,耗费了极大代价,到头来他的本命武器都碎掉了,却还是没能斩掉你。若是我的那些还在沉睡中的远古熟人知晓,估摸没有一人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