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救整个桃林县,是不是有点高看我了?”
李长乐沉吟许久,没急着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黎明咚咚就是两个响头,“下官也知道,这等要求有些突兀,但我等现在已无他法,多次向州城求助,结果都是杳无音讯。”
“你先起来,把事情说清楚。”李长乐叹息一声,最后还是心软了。
黎明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四周,最后俯身到少年身边,“烦请移驾县衙,下官慢慢与您说明。”
眼见少年还在犹豫,黎明又道,“无论事情成与不成,您只要愿意帮忙,县衙府库的门都会为您打开,有什么需要尽管自取。哦,对,您需要的堪舆图也在。”
李长乐摩挲着下巴,略作沉吟之后在桌子上重重一拍,“走,县衙!”
桃林县虽说偏僻,但也算扼守东西交通的要地,往北三十里与函谷交相呼应,也曾繁荣一时。
现如今,就连门前的牌匾都已经残破,字迹也模糊不清。县衙内部倒是干净,只不过石砖被踩踏处凹凸不平,或者干脆破碎,有野草顺着缝隙长出来。
屋内,几张陈旧的黄花梨桌椅已经盘出了包浆,此外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领着李长乐进到屋内,黎明略显局促,“仙师请上座。”
李长乐摆摆手,“直接说事吧,如果能帮我自然会帮。”
黎明微微一愣,“仙师既已开眼,难道看不出来?”
“我是修士,还不是神仙。”李长乐说完,又呢喃道,“不过的确,你们城内阴气颇重,原本我还以为是因为男人太少……有古怪?”
黎明叹息一声,似乎对少年的能力也产生了怀疑,但此时他只能抓住这点希望,一五一十地吐露实情。
“一个多月以前,城内来了个开眼境的老道人,找到县衙说此地被邪修下了诅咒。一开始我还没当回事,只想着供奉一笔钱,把那位老仙师送走,谁承想异象越来越重,以至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也能明显感受到。”
“你们就没有想过,可能就是那个老修士搞的鬼?”
李长乐微微皱眉,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如果普通人都能感受到异象的话,那问题应该很严重,可他分明只是感受到一缕淡淡阴气罢了。
黎明点点头,“当然想过,可后来老邢他们晚上探查时,又遇见了那位老仙师,他们一起赶到了作乱的源头,城南的一处乱葬岗……”
李长乐又看向边上的刑捕头,沉声道,“你把那天的详细经过再说一遍。”
刑捕头定睛回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夜,老仙师用符咒帮我们暂时开眼,而后就看见了那漫天的鬼魅,我们慌忙抽刀,却只能劈砍在空气中。老仙师独自走入鬼物当中,最后被活活分食。”
“不对,肯定哪里有问题。”
李长乐连连摇头,倘若真如他们所说,此地早就生机不存才对,哪还会有这种表面的祥和?
“他当时给你们的符箓还在吗?”
邢捕头摇摇头,“原本收着的,可当夜回来符箓便自行焚毁了。”
他越想越烦躁,索性离开了屋子,跳上县衙的屋顶张望。
整个县城透露的阴气很淡,又好像是一个人大病前的小征兆。
看不透。
李长乐叹息一声,的确像是窦暮说得那般,自己开眼境的底子实在稀烂。他索性闭上了眼睛,用皮肤去呼吸、用心去“看”天地间的灵炁流动。
甩开那些想不通的杂念以后,少年渐渐进入一种忘我的姿态,他浑身的气脉流转,越来越契合与此地契合……
他这一闭眼,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县衙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打扰。
李长乐猛然睁开眼睛,他眼中的世界,又成了那种一道道的线条,其中有无数条细微的黑色线条,从大街上、从千家万户牵扯而出,最后汇聚到了某处。
“那就是乱葬岗?”
李长乐朝着那边一指。
邢捕头也爬上了屋顶,看了一眼后摇摇头,“不是啊,乱葬岗在城南,那里是东边。”
“少废话,你就说哪里有什么?”
邢捕头想了想,“那里有一座城隍庙,这些天人心惶惶,很多妇人都会去那里拜拜。”
李长乐眯起了眼睛,“走,看看去。”
“不去乱葬岗吗?”邢捕头小声嘟囔。
现在已经是下午,再不去乱葬岗天都黑了,回想那天的场景,他可不敢晚上再去。
李长乐呵呵一笑,“乱葬岗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很明显是障眼法,专门吓唬你们的。”
城隍庙。
这几年大家都过得不怎么好,城隍庙的情况比县衙还要差些,虽说谈不上破败,但建筑也实在陈旧。
按照此地的习俗,平日里城隍庙的门都是锁着的,只有过节时候大门才会打开,百姓跟着城隍老爷一起庆祝。
只是这两天一到晚上,邪祟闹得实在太猖獗,众人才病急乱投医,趁着白天来这里拜拜。
庙祝是个外乡青年,半年前辗转流落到此,住在庙里做了个在家居士。
青年似乎真把这里当成家了,他跑了几次县衙,又撺掇着一群乡亲,把原本破落的小庙修缮得一丝不苟,至少能再坚持十来年不会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