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这些东西全都是本地大户送来的。”
王有银指着堆满了两间房的名贵礼品、稀奇宝贝、名人字画等等,说道,“他们都想请阿郎前去赴宴,甚至还有几家送来了漂亮的小娘子,不过小人自作主张都轰了出去。”
“清点一下,罗列成文。药材送到医馆,给开不起药的病患用药。绫罗绸缎卖出去换成银钱,近几日成立一个怜孤院,银钱送去救济稚童。”
“是,阿郎,那宴请之事……”
“无须理会,待清点好那些大户的家产,自有官府出面找他们。”
“盛家大房来人了,不过近日阿郎事忙,娘子便让他们等了几日。”
“都是自家人,哪里用那么客气。”王言偏头看着华兰,笑道,“今日无事,让人过来用午膳。”
“是,这便遣人去知会。”王有银应了一声,转身走人。
华兰问道:“官人都料理清楚了?”
“那是自然,现在为夫可不用整日的在账房里坐冷板凳了。”
“近日看着街上每天都有兵丁冲撞,听闻官人此次捉拿的几家大户都有关系,怕是不好善了吧?”
“我于他们而言,便是破家灭门的生死仇人,哪里是能善了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岳父大人向来谨慎,虽难免受些影响,却无甚大碍。至于我么,若怕树敌,何必苦读多年只求官身?就是要给百姓做些事情。那些大户的什么关系,不用他们来找我的麻烦,我自先上本参了他们。”
王言可是真不惯着,毕竟他的‘破家灭门’可不是形容词,这几家的成丁可都是活不了几年的,这是实实在在的大仇。
所以王言直接做到底,从张签判,到之前的司户,还有本州的一堆保护伞官员,两浙路的转运司使,什么宫里的关系,京城的官员,王言上了老厚的一摞奏折。肯定是参不死他们,但是谁都别好。
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王言当然是不怕得罪人,现在既做了官,也避免不了麻烦,那就直接干到底。
这种家族丑事,他们罢官的罢官,贬谪的贬谪,能够保全自己的可没有多少,难成气候。
无关的人也不会因为他在杭州做的事而有什么特别的感想,不外乎感慨一下是个有手段的狠人罢了。因为目前为止,王言进行的是权力斗争,而不是搞什么改革,触碰所有人的根本利益。
不过另一方面,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会感谢王言的。他这一次弄下去大大小小几十个官员,上百个吏员,排队等着的人自然是要感谢王言的。
并且不用多说,他们参加了工作以后,所有人都会老老实实的向王言靠拢。毕竟王言威势在前,已经重塑了州府的政治生态,他们没有王言那么大的能耐,也就只能围绕在王言身边,遵照王言的指示,建设、发展新杭州。
今日是忙碌许久,顺利夺权以后,王言给自己放了个假。当然正常来说,宋朝官员的假期也是不少的。除了正常的五日一休沐,还有其他的一些节假日,总体还是比较安逸的。
这也是王言上任以后第一次休息,当然他不休息也不行了。毕竟州、县两级衙门都忙的不可开交,没有余力开展别的工作了。
主要原因就是人员不足,王言这一次办了太多的人,新的官吏还没有补充进来,现有的这些官吏办着他们过去的同僚有些力不从心,严重影响了工作效率。所以无事之下,他也只得休沐在家。
午饭时候,盛家大房来杭州经营生意的人,到了府上。
来人是盛维,乃是大房嫡长,也就是大房的话事人,盛纮背后的真土豪。
“小侄见过大伯父。”
“哎,不敢当不敢当,子言乃是一州通判,我不过一介白身,如何当得,如何当得啊。”
“我乃后辈,都是自家人,大伯父何必客气。”王言请着盛维入座,“不过做些生意而已,此等小事,何必大伯父亲自过来?派个管事便是了。”
“主要也是过来看看,都是自家人,没见过面总是生分。”盛维笑呵呵的看着华兰在一边添茶,“你与华兰,可真是郎才女貌啊,端是般配的紧,当得传遍天下的好姻缘。”
“不过竖子无状而已。还是岳父大人开明、大量,这才成全了我与华兰的好事。”
对于每一个类似话语的人,王言都是如此的回答,时刻不忘感谢盛纮。
其实盛纮也是收到了很多好处的,毕竟以前谁知道他盛纮是哪一号啊。还是有了王言这么个女婿,在京城折腾了一圈,盛纮这才算是有了一定的名头。
如此闲聊几句,拉近了一下关系,盛维笑道:“子言最近当真是威风凛凛啊,竟是做下了如此大事。”
“不过是争权夺利而已,哪里有大伯父说的那么威风。我是想要做事的,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总想作出一番事业来才好。去岁我说为天地立心……,既发了宏愿,便要做到底。近日之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非我朝优待士人,今次涉事人等全都该杀。”
王言笑着说道,“先前我让华兰回信,欲加征商税之事,大伯父该是清楚的?”
“自然清楚。”盛维点了点头,“我盛家乃是清白人家,定然听从官府之命。再者,我盛家乃是子言姻亲之家,我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是不能让子言为难。盛家到了杭州,自当鼎力支持。”
王言含笑点头:“现今本地大户都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大伯父来此,想必也已为人所知。若有人来请,只管去便是。今次查封了许多生意,还有大量的铺面,到时我打算举行一场拍卖。这几日本地大户知道大伯父与我的关系,到时大伯父看中的,必不会加价争抢。
这也算是小侄唯一能行的便利了。今后生意如何,全看大伯父经营之能。大伯父放心,只要守了规矩,小侄保证没有人敢来招惹。大伯父也要约束好下边做事的人,低调方能长久的赚钱,若跋扈起来,那是要招灾的。杭州大户颇多,牵连甚广,小侄虽为本州通判,也总有得罪不起的人物。
且小侄任期至多三年,盛家的生意却是不能只赚三年的钱。这个道理,大伯父最是清楚不过的。”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盛家全力支持你啊,子言。”在王言的面前,盛维好像才是‘贤侄’,聆听着‘大伯父’的教诲。
交代完了这么一件事,盛维又十分的配合,那么正经事儿也就说完了,接着便是说起了轻松的闲话。
“那些本地的大户,怕是吓坏了吧?”
“确实受了惊,吓坏了倒是不至于。这不是,今天早上还跟华兰看了他们送来的东西。说真的,大伯父,小侄也算有些家资了,但是跟他们比起来,也还是小巫见大巫啊。药材、皮草、绫罗绸缎,还有许多奇珍海产,更有甚者,给我送来了年轻漂亮的姑娘。”
“这是寻常事,大丈夫何患无妻的说法,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况且子言家里人丁不旺,他们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盛维的话当然没在华兰的面前说,不然怕是难免要有些麻烦的。
王言摇头笑了笑,没有再多的表示……
张签判终于无功而返,也终于在回来的时候,直接被控制起来。
直到了这时,他才明白在他离开的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王言夺权了,肃清了整个衙门,他的亲族全都被王言抓了起来,司理参军翻出了他亲族涉及的案子,也找了他以权谋私的证据。他的辉煌尚未开始,只是出去剿个匪,就什么都完了。
甚至就在这么几日的时间,京城派下来的内侍以及特派督办此次的贪腐大案的文臣,都已经到了位,开始进行二次审查行动。
王言搞出来的这件事,还是很受重视的,堪称震惊朝野。毕竟只是粗粗报上去的一些数字,就已经足够惊人了。无论是查抄的田地、家产,还是这些人造下的案子,亦或是王言抓起来的官员数目,都是多年未见之事。
听过来督办此次常平仓贪腐大案的官员说,朝中有意进行一次大巡查。
当然不可能去到每一个县的常平仓,但光是派一些人去到州一级的单位,再抽查几个县级单位,天下的常平仓基本上就都满了。
不出意外的话,粮价该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