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神也不怕脏,伸手就把水里的虫尸捞出来,仔细观察着。
这虫尸浑身没有鳞片也没有甲胄,像一只光秃秃的肉茧,身上长着奇怪的斑纹,有一只细长的口器。
就这么观察的一小会,虫尸就在社神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成了泥,散发着一种怪异的气味。
薛念娇问道:「这是什么虫?」
「不知道。」
社神拔起一株稻禾,就见着稻株的根部已经发软发黑,已经烂根了。
薛念娇警觉起来,道:「根部腐烂了?」
再看水田,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附在水面的虫尸迅速腐烂,腐气冲天,让人掩鼻。
这是一种泥土混合着植物沤烂的气息,好在没有血肉腐坏的腥臭掺杂其中,不然就真的会让薛念娇吐出来了。
社神道:「腐气化虫,这是生灾了。」
薛念娇道:「是灾异。」
社神看向他,薛念娇道:「由灾气所生的异兆、异象、异物,不是灾的本体,是衍生出来的异。」
「真正的灾,是这场梅雨。」
社神肯定了他的说法,道:「你说的更清楚。」
薛念娇道:「我也是问过夫子才知道。夫子说,要守住常理,在其位谋其政,不要失位。守住了常理,灾异就不会变成大祸。」
社神赞扬道:「他一定是一个道德高明的人。」
薛念娇道:「那是当然了。还是想一想怎么办吧,异虫是腐气所生,腐气是生气死去,郁结不散所致。到最后不还是……」
「梳理地气。」社神说道。
薛念娇道:「只靠我们两个是做不成的,我这一身骨头才几斤重,能翻得了几亩地?还是得村户里都来出力才行。」
社神道:「他们又不知道怎么配合,纾解郁气,也不是随便翻翻就行的。」
薛念娇道:「不知道怎么配合就告诉他们怎么配合,你这老骨头再用强,过两天我就能把你神像烧了免得你把自己毒死。」
「先勘察,再画图,明天我就找村老召集青壮开挖。村里还有几头老牛可堪一用,我去打一捆夜草犒劳犒劳。」
薛念娇站在地头上,风吹得他的灰毛起伏,他的尾巴在风里招摇着,不知怎么的,竟然让社神看出来一种怦然勃发的志气出来。
社神笑了起来,脸上凝固的沧桑和冷硬似乎都融化了一些。
薛念娇问道:「你笑什么?我知道你种田是把好手,还不快点动起来。」
「来了。」
先后忙碌二十多日,薛念娇瘦了一大圈。
腐气所生的异虫没有在他所在的区域闹出大乱子,且他早已将这等异象的消息传回了狐子院。
狐子院的同窗协助他通知了其他狐子,以防有人应对起来惊慌失措。
社神咳嗽着,喉管里好像塞进了一只吞不下去又吐出来的虾子,每次咳得满面通红,才稍有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