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猛地打了个哆嗦,牙关碰撞出轻响,“那日娘娘的衣裳被一根树枝挂破了,便脱下送去浆洗缝补……”
“然后那只平安符香囊就藏在衣裳,一起丢掉了!”
话音刚落,燕从灵已经飞快钻入马车里,催声,“送我回去!”
等到了府上,院里早已围的水泄不通。春寒陡峭,垂落门帘前围站着一排御医,一个比一个胡子花白,全是愁眉不展。
“见过皇后娘娘。”
尚未撕破假面情况下,该装的还是得继续装。
“你来了。”捻着手中珠串,吴皇后仍是一派慈眉善目,“唉,珠儿这一胎有些不太好,你快进去看看吧。”
燕从灵却不急着进去,顺着回廊白亮到近乎刺目的日光,她对上吴皇后双眼。
仅仅一瞬,又乖顺垂落。
“属下忧心天家血脉,所以先前自作主张悄着给太子妃娘娘看过了。娘娘这一胎怀相安稳,照理说不会太难。闹出如今这般凶险,只怕是因为府上有邪祟作怪。”
此话一出,众人惊惶。
身为抓妖师,没人对她的话起疑。
甚至有人紧张将其往前推了推,“燕姑娘,快别站在这里了,既然太子妃已经不大好,那你快去把邪祟揪出来啊。”
乱哄哄中,吴皇后持珠串的手似乎一顿。
这是抓妖师的本职,合情合理。良善识大体的‘吴皇后’,应该第一个支持。
只是这会儿,她实在说不出这种良善识大体的话……
日薄桑榆,霞光透过飞檐翘角,晕染出一线。树影斑驳,似乎能听到深埋在地底,那些虬结根须生长的声音。
吴皇后捏着珠串的手才松开,少女利落的吩咐声就响起——
“劳烦为我寻一把锋利斧头过来。”
“从灵。”吴皇后忽然走近,她鬓间仅簪了一支淡雅的素钗,越发衬出眉眼的那抹温和与关切。
“今日孩子出生,打打杀杀的,未免折损福气。”
话语绵软,让人无法拒绝。
少女却是轻笑,接过那把沉甸甸的斧头,“皇后娘娘多虑了,邪祟哪有什么福气?不除干净,只会挡了福气来的路。”
吴皇后死死攥着珠串,目光阴冷。
等那道熟悉寒光从身侧擦过,她更是大惊失色,险些维持不住假面。即便只是斧头,也带着剑的凌厉和杀气。
心口被贯穿的疼痛似乎再度袭来,少女白净秀美的面容笼在一片余晖中,与前世不谋而合。
咔。
不等她回过神,伴随着清脆断裂声,痛苦惨叫传来——
燕从灵砍的分明是树。但此刻,发出的却是人的声音。
众人惊骇不已。
这里什么时候有这样一棵参天大树?
稠绿汁液从断口不住涌出,像血一样。少女眼都不眨,掌下又是用力往前一送。
咔。
那棵树躺倒瞬间,殷红血液溅洒,确确实实化成一具人的尸体……
头颅咕噜噜滚落。
直到吴皇后脚前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