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艾格隆收起了剑,“但是,我想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大公会更难受,他是希望我全力以对的。而且,特蕾莎,以你父亲的体质,他是承受得住的,放心吧。”
“说得……没错。特蕾莎,是我让他拼命的,那他照做了是好事,你不要让人看了笑话,应该祝贺殿下才对……”卡尔大公总算是缓过气来了,嘶声对女儿说,“他的老师确实没有吹嘘,我见识到了,够厉害的。好了,弗朗茨,现在你过来搀扶一下我吧。”
艾格隆顺从地弯下了腰,挽住了卡尔大公的胳膊,带着他站起来了。
因为对战已经结束,所以他脸上的煞气也已经消散了,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表情。
“殿下,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么用劲啊。”因为腹部还在隐隐作痛,所以卡尔大公咧了咧嘴,“不错,看着斯文,倒是有股狠劲。”
接着,他又苦笑,“我刚刚还在说‘想要让他们跪下,要用拳头!’,没想到这么快就应景到自己身上了,哈哈哈哈……”
“我不是故意的。”艾格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这样能最快地解除您的抵抗能力而已。”
说实话,虽然因为老师不断的夸奖,艾格隆一直都对自己很有自信,但是之前并没有和人真正拼斗过的他,对自己的水准也没有一个明确的估计。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师把自己教得这么好。
或者说,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下你们终于闹够了吧?”特蕾莎的眼角出现了点点泪光,“爸爸,别再胡闹了!”
“好的,特蕾莎,到此为止了,今天我也没有办法再来扫你的兴了。”父亲笑着向特蕾莎点了点头,“你也来搀扶我一下吧。”
于是,卡尔大公两只手臂分别搭在了少年和少女的肩头上,在他们的搀扶下,向着宅邸走了回去。
特蕾莎不时地打量着父亲,到了这么虚弱的时候,他的老态终于完全展露了出来。
“放心吧,小姑娘,我没事。”反而是卡尔大公安慰女儿了,“别一脸的苦相!”
“如果一个人看到自己的父亲变成这副模样还能笑得出来,那还算是人吗?”特蕾莎反问。“您如果不想看到我一脸苦相,那您就别再胡闹了。”
“这是必要的一课。”卡尔大公苦笑着回答,“如果一个人想要承担重任,那么不拥有一些特质是不行的,弗朗茨已经拥有了足够让他去承担重任的才智和条件,但是他需要为自己培养一种饥饿感,就是那种……那种如果今天我赢不了那我宁可去死的愤怒。
我曾经被陛下托付军队,手握十几万人的性命,我做错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让数百数千人白白死去,所以我品尝过这种愤怒,被这种焦灼感锻炼过的人,才会有一往无前的气魄。感谢上帝我们现在不用打仗了,但是这种气魄仍旧非常重要——弗朗茨,如果你成了我女婿那你必须去做出功业,因为我讨厌废物。所以你要鼓起勇气去披荆斩棘,去排除万难非要把对手踩在脚下,你要记得自己刚才被点燃起的愤怒,记得你蔑视对手的傲慢,你要把刚才展现给我们看的东西永久地保持下来!明白了吗?”
艾格隆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大公说的一句也没错,唯独有一点错了——他的心里,早就充斥着那种愤怒的焦灼感。虽然碍于形势他不得不收敛起来,但是他绝不会忘记自己想要什么。
“您还是少说几句吧。”特蕾莎心疼地打断了父亲的话。
“特蕾莎,你就别再念叨了。”大公深呼吸,然后长吐了一口气,“要是付出这点代价就能为你找一个文武全才的意中人的话,那你应该欢呼雀跃才对……”
“别再胡说了!”特蕾莎气得打断了父亲的话。
就在他们的交谈的同时,他们一起走回到了宅邸当中。
“上帝啊!”看到丈夫现在的惨状,亨利埃塔大公妃捂住了自己的嘴,“你们也玩得太过火了吧!”
“没事,亨利埃塔,殿下很有分寸的。”卡尔大公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坐到了沙发上,“现在给我拿点酒过来,我喝了就好了。”
“真不知道你们男人为什么这么喜欢自找麻烦,明明都这个年纪了还要好勇斗狠。”亨利埃塔倒了一杯牛奶,递给了丈夫。“三天内不许喝酒。”
说完之后,她又看向了少年人。
“夫人,对不起……”艾格隆向她致歉,“刚才我确实应该再注意下的。”
“别紧张,弗朗茨,我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这不是你的责任,是他自找麻烦。”亨利埃塔叹了口气,“我想你也挺苦恼的,希望这场风波不要影响到你的心情。”
接着,她轻轻挥了挥手,“好了,接下来我要照料一下这个老头子,你和特蕾莎出去逛逛吧,等晚上见面的时候我希望我们所有人都忘记了刚才的事。”
“遵命,夫人。”艾格隆如蒙大赦,赶紧告退。
特蕾莎也遵从母命,悄然跟着少年跑了出来。
她愁眉紧锁,显然刚才的风波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少打击。
良久之后,她总算舒展开了眉毛,“殿下,虽然我并不感到欣喜,不过还是祝贺你,你确实兑现了自己的豪言。”
“这种胜利并不让我觉得光荣。”艾格隆平静地回答,“你的父亲年纪大了,我只是单纯靠年轻人的爆发力取胜而已,这让我觉得自己在取巧。”
“可是……你还是赢了,而且是让他毫无还手之力。”特蕾莎轻轻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惆怅,“我从小就把爸爸看成英雄,觉得他无所不能,结果今天终于我终于发现……原来爸爸已经老了。”
“时间会让我们每个人都变老的,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艾格隆回答,“至少他已经在自己年轻的时候为自己立下了足够被世人铭记的功业,这就足够他骄傲了。”
“殿下,世上也并不仅仅只有一种功业,可别让自己被我父亲的想法绑架了,他又不可能代替你过完这一生。”特蕾莎有些担心地眨了眨眼睛,“我不是说你不能去追名逐利,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按自己的想法去活,如果没有那份心思的话,何苦为自己背负那么多重担……”
“那如果我有呢?”艾格隆停下了脚步,然后反问。
特蕾莎楞了一下,片刻之后,她微笑了起来。
“我之前说过了啊,那样的话我就为你出谋划策,非要让你踩到顶峰不可,你信不信?”
仅限于奥地利吗?
看着她俏丽而又带着少女妩媚的笑容,艾格隆突然想问。
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又咽下去了。
“谢谢你。”他也微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