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了艾格隆的会见厅之后,维尔福检察官原本紧绷的神情终于稍稍得到了放松,然后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他勉强靠着自己的机智,终于在最后一刻逃出生天,虽然没有把那一口大锅统统甩掉,但至少还是为自己找到了挡箭牌。
有苏尔特元帅在前面,终究他所面对的压力就会少很多了。
庆幸至于,他又再次痛苦地感受到,这个少年人实在是不好伺候。
自己刚刚帮他完成了一件大桉,不说得到奖赏吧,至少也该让自己休息休息,给个喘息空间吧?结果呢?又一件麻烦事情压到了自己身上,哪有这样使唤人的?
若不是不敢在这里多说话,恐怕他已经直接骂出来了。
可是心里骂归骂,他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他致命的死穴掌握在那个少年人的手中,他并没有什么和对方讨价还价的本钱,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忿对对方唯命是从。
不光是憋屈,每一次见到艾格隆,都会让他感觉如坐针毡,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又折寿了一次。
他不想一直活在这种恐惧当中。
该怎么办?该怎么改善现在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处境?
维尔福左思右想,想要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反抗是不可能的,之前对方就掌握着自己的致命把柄,现在更加又大获全胜,眼看就要君临法国了,自己怎么反抗?
想来想去,唯一一条路就是“尽快提高自己的地位,让自己有更多本钱来保命”。
在过去,维尔福为了扮演刚正不阿的法律维护者,一直都很少与同僚以及权贵来往,他的名望就是他的护身符,也是他得到所有人敬畏的资本。
可是现在这一切行不通了,在罗马王面前他根本就没有任何道德光环,所以罗马王想要动自己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为了使得自己能够改善处境,他不得不一改往日的作风,想办法拉帮结派,让更多人为自己说好话。
如果仔细估测的话,他也不是没有机会。
他的父亲诺瓦蒂埃侯爵,一直都是个忠诚的帝国派,眼下也得到了陛下的重用,可想而知接下来必然会手握大权;虽然多年来他和父亲关系极差,几乎完全不来往,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今后一定要尽量讨好父亲,重新修复父子关系,以便得到一个保护伞。
但仅仅只有这样一个保护伞还是不够的,他的父亲年事已高,天知道还能活多少年,如果万一在不久的将来就告别了人间、或者生病无法为陛下效劳的话,那他又如何能够荫庇自己呢?
所以,还要再为自己找更加可靠、更加坚实的保护伞。
这个人必须是陛下身边的宠臣,可以说得上话,而且年纪不能太大,并且和自己有来往。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答桉立刻已经呼之欲出了。
没错,是那位基督山伯爵大人。
之前他为了奥尔良公爵的桉件,已经和伯爵打过交道了,伯爵的精明强干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也很轻易地就发现了,伯爵确实深得艾格隆的信任,几乎任何事情都会参考他的意见。
刚才陛下在他面前“我另有别的顾问,不需要你来建议我怎么做,你只需要执行我的意志就好了。”,话说得很刺耳,但也是事实,而伯爵肯定就是这些“顾问”当中的一员,自己没有发言权但他肯定有。
如果能够搭上伯爵的关系,那自己的处境就会改善很多了,至少不至于被陛下吆来喝去承担最麻烦的任务,还要整天担惊受怕。
因为之前他和波拿巴分子毫无交集,所以除了伯爵之外,他也找不到任何与自己有过来往的宠臣了。
一想到这里,维尔福检察官终于横下了一条心,他觉得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应该实现这个目标。
想要实现这个目标的第一步,就是与伯爵保持“常态化联系”——如果没有交情的话,那么哪怕想要笼络对方都没有机会。
如果想要同伯爵建立交情,就不得不仰仗另外一个人了。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睁大眼睛四处逡巡,想要从四处的侍从和命妇们当中,找到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身影。
维尔福不知道的是,他畏畏缩缩、目光四处扫视的样子,一直落在了远处某个有心人眼里。
果然不出伯爵所料。爱米丽在心中暗想。
这位检察官曾经和她有过露水姻缘,在那个年少无知的时期,她曾经着迷于检察官那种严肃而且成熟的气质,然而此刻在她眼中,检察官那紧张不安的样子,显得尤其可笑可憎。
当然,她现在对检察官的厌恶并不仅仅是来自于岁月给男人留下的痕迹,更多是来自于检察官威胁到了她的“前途”。
现在的爱米丽知道自己往后唯一的依靠就是伯爵大人,因而只想着一心一意侍奉好伯爵,让自己可以在宫廷当中立足;然而这美好的盘算却因为维尔福的存在而蒙上了可怕的阴影。
埃德蒙在爱米丽
面前揭破过去私情的时候,暗示一切都是维尔福不小心说出来的,爱米丽自然恨透了不能守密的维尔福。
她越是在伯爵面前痛哭流涕请求原谅,就越是憎恨让自己陷入如此险境的旧情人。
这种恨意,自然就让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应了伯爵的要求,要把维尔福检察官一步步诱入到陷阱当中——虽然她不知道伯爵到底想要怎样处置维尔福,但是她根本不在乎。
带着一股恨意,爱米丽装作无意之间在离维尔福不远处经过,恰好能够落入到对方的视线当中。
她的辛苦没有白费,几乎是一瞬之间,维尔福检察官就注意到了爱米丽。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仿佛等到了期盼已久的甘霖。
接着,他加快脚步,急促地向爱米丽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