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您的丈夫其实是拆散您和未婚夫的幕后凶手,他为了得到您,操纵了这一切,最后还靠着个人的钻营,竟然成为了一位伯爵?何等残酷的人!”玛丽亚忍不住发出了惊呼,“他现在在哪儿?”
“他现在在坟墓里,殿下。”梅尔塞苔丝用既平淡又百感交集的语气回答,“在陛下刚回国的时候,他因为疾病去世了,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躲过清算,他当初那些背叛恩主、背叛国家的丑事都被人揭发了出来,现在已经身败名裂,恐怕死后都不得安歇。”
“报应!他活该。”玛丽亚毫不留情地做出了评价。
接着,她又满怀同情地看着梅尔塞苔丝,“那么您那位未婚夫呢?他怎么样了?”
“……您知道,在黑牢当中,人的生命总是很脆弱的。”梅尔塞苔丝苦笑着回答,“成为伯爵夫人之后,我曾经寻访过他,但是监狱方告诉我,他已经去世了。”
“对不起……”玛丽亚顿时就僵住了,然后诚恳地向梅尔塞苔丝道歉。“我因为我的好奇心,结果又勾起了您的创痛,夫人,我为我一直以来的态度向您道歉!您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人之一。”
“您过奖了,我只是不得不面对这一切而已……毕竟,对命运的裁决,除了面对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梅尔塞苔丝苦笑以对,“无论如何,生活总得继续下去。”
她虽然在这个故事当中说了不少谎,但是那种痛苦却别无两样。
别人眼里这是跌宕起伏的大戏,对她来说锥心刺骨的痛苦。
不过,正因为一直深藏在心,所以她反倒是想要跟人倾诉一下,宣泄心中的痛苦,今天在玛丽亚公主面前稍微吐露几分,倒是让她好受了一些。
听完整个故事之后,玛丽亚的表情变得既愧疚又怜悯,她不再使用一贯高高在上的口吻,而是用极为诚恳的表情再面对梅尔塞苔丝,“夫人,请原谅我之前因为无知而对您的不敬,我也知道,您肯定也对我的态度感到不满……但是,您别看我平常一直飞扬跋扈的样子,但其实我也有我的痛苦,这种痛苦和您的痛苦比起来当然是不值一提,但是对我来说,却也是难以忍受,所以某种程度上,我们倒是同病相怜。”
“公主殿下也会有伤心事吗?”梅尔塞苔丝苦笑,“反正我是想象不出来。”
“我们终究也只是可悲的凡人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万事无忧呢?”玛丽亚反问。“虽然绝大多数东西对我来说确实是唾手可得,但是有些东西却是怎么样也无法得到的,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吞下苦果了。”
看着玛丽亚突然伤感起来的样子,梅尔塞苔丝突然也感到有些同情起来——尽管同情一位公主殿下似乎有些可笑。
“也许您可以看开一些,毕竟,属于您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最后,她只能泛泛而谈。
“看开?怎么可能……我才不要看开呢!”玛丽亚傲慢地摇了摇头,“我曾经为此寄托过多少希望,结果却要让我看开?凭什么?我就要坚持到底,因为我从来不会甘心于失败,我不愿意认输,您明白吗?”
面对这没头没尾的话,梅尔塞苔丝也不知道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吧,那我只能祝您好运。”最后,她只能叹息。
玛丽亚没有对梅尔塞苔丝明说自己的心事,不过两个人在这种气氛当中,倒也让关系融洽了不少,也没有了最开始认识时的隔阂。
这时候,玛丽亚主动向梅尔塞苔丝伸出了手来。
“夫人,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恰恰相反,我喜欢捉弄别人、嘲讽别人;但是,这段时间以来,您的端正、您的风度,也让我心生敬佩,而今天听到您的故事之后,我更加感觉到,您是我难得一见的传奇女子!在我那个平静到庸俗的祖国,在我那个等级森严到令人窒息的祖国,我是绝不会看到和您一样的伯爵夫人的,所以今天我为自己有机会来到这里而高兴,也为有机会认识您感到高兴,我希望,虽然我们的立场可
能有点针锋相对,但今后我们能够成为朋友……不知道您愿意给我这样的荣幸吗?您是渔家女还是伯爵夫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本人。”
看着玛丽亚诚恳的视线,梅尔塞苔丝心里也颇为感动,于是她也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了玛丽亚的手。“我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殿下。”
于是,两个人相视一笑。
玛丽亚的心里除了喜悦之外,还有庆幸。
因为梅尔塞苔丝一直都跟在她的身边,让她做什么都不方便,所以她一直在打算拉近和对方的关系,而今天,趁着聆听对方过去的契机,她终于向对方伸出了友谊之手。
当然,她也知道,这位夫人一看就是那种忠于原则的人,不会因为这种“友谊”就任由自己肆意妄为。
但是,就算不能把她策反到自己这一边,至少也可以让她在监视自己的时候,更加宽松一些,让自己可以有更多的行事空间——而这也够了。
而就在两个人惺惺相惜的同时,梅尔塞苔丝写下的记录和报告,也被送到了特蕾莎的面前——这也是特蕾莎特意要求的结果。
特蕾莎粗略地扫了一眼,看了看玛丽亚今天的行踪。
似乎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好像玛丽亚真的只是在各处闲逛,找人聊天一样。
但就在最后,她看到了一个令她感觉到异样的名字。
“德·博旺男爵……”特蕾莎小声念叨了一下,然后似有所悟。
她深信,习惯了目中无人的玛丽亚绝不会是随便找人搭话、而后偶然就碰到了博旺,她一定另有目的,也许她就是想要故意接近那个人。
而也许,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