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你想要手书为何不要主笔人蔡伯喈的?为何不要杨伯献的?李巡只是一个内侍,何德何能?”徐衍一点儿面子也没给,直接戳穿了令狐威。
令狐威也很懊恼,蔡琰要求的时间太着急了,他还没跟这个徐衍混熟,很难得到想要的东西。
可蔡琰下的是命令,令狐威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难道你就不想让李内侍的事迹流传下来吗?要知道汉盛先生的事迹已经在冀州被伯喈先生编入新着史书中了。”
“你是冀州王中和的手下?”徐衍脸色一沉,一下子就猜出了令狐威的身份。
令狐威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老宦官的心思这么活络。
但他必然不能承认,于是说道:“我在冀州游学时听说而已,想为李内侍发声也不过是一己私愿。既然你们自己都不想让人们记得,那就让史书上记载先帝一朝的宦官都是张让之流罢了。”
说罢,令狐威起身就要走。他准备赶紧去找王任,在这里的刁民没动手前将这个老宦官干掉,看看能不能找到李巡的手书。
“站住。”就在令狐威开门之际,徐衍忽然叫住了他,缓缓说道:“我只是个无用的阉人,承蒙李巡看得起我,将我等视为友人。我们这几个根本比不了他,就更别提和吕汉盛相提并论了。不过我们可以死在角落,但李巡的名字必须写在史书上,他配!”
令狐威嘴角忽然勾勒出些许不屑,世人不论什么身份,不都要被名利所困?哼,这个徐衍也不过如此。
然而下一刻令狐威就想夺门而逃,年过六十的徐衍借着桌案一蹦三尺,从房梁上取下了一个包裹递到他面前。
这家伙会武功!
令狐威都麻了,这种人他居然还傻乎乎的用自身安全去施之以恩?就刚刚那两下子,整条锣巷的百姓都不是这老宦官的对手!
“拿着吧。”徐衍将手中的包裹向前送了送,沉声说道:“这里面有我们往日的书信以及李巡对政局的看法,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但李巡必须要被写入史册,必须是个好人。不然我做鬼夜夜找你索命!”
“你……你为什不跑?”令狐威接过包裹,颤颤巍巍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为什么要跑?难道他们说错了吗?我们这些阉人难道不是无儿无女吗?活着难道不是在浪费粮食吗?”
徐衍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但令狐威看不懂那种笑容是欣慰还是苦涩。
“去吧……”徐衍挥了挥手,不在言语。
令狐威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的一霎那,他忽然听到房内传出徐衍的声音:“汝南李巡、济阴丁肃、南阳郭耽、北海赵佑,四位兄弟慢走,且等一等下邳徐衍,衍这就来找你们了……”
令狐威拎着包裹走进小巷,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为了求学骗人的时候没人能拆穿,可一旦为了功名骗王芷的时候却被一眼识破。
真的是因为王芷聪明吗?或许吧……
但骗子终究是个骗子,有些时候装的再像,也学不来世家那种深入骨髓的传承。
士终究是士,不是自己这种低劣的人能够模仿的。
几道人影从旁边的巷子闪了出来,身上都背着一捆捆柴火。
一个人从柴火中抽出一条铁链,将其锁在了道低矮的房门上。
随即几个人将柴火放好,点燃了那间不大的房屋。
放完火后几个人掉头就跑,都不敢确认会不会熄灭。
他们走后,令狐威又从巷子中走出来,他刚刚并没有立即离去。
望着逐渐燃烧起来的火焰,令狐威陷入了茫然。
士真的又出路吗?真的值得吗?这么做有意义吗?
令狐威忽然觉得非常讽刺,为了虚无的兄弟之情徐衍愿意赴死,可周围这些受了徐衍恩惠的人却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要杀死自己的恩人。
或许眼前的熊熊烈火烧死的并不是徐衍,它将某种精神消灭在了这里。跳动着的明亮不知是在雀跃自己的杰作,还是为徐衍的离去起舞。
令狐威认为火焰应该能发出声音,不是燃烧树枝的噼啪声,而是像人一样能说话。这样或许整个天下的人都能听到火焰为徐衍所唱的悲歌……
“走水啦,走水啦!”
不知是谁在哀嚎,许是春风也不想徐衍如此籍籍无名,它吹动着火焰,让其蔓延到其他房屋之上。
令狐威顶着细絮般的春雨走向远方,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
下着雨都能让火势蔓延,看来上天都不会保佑这些愚民……
ps:本来想随便写写,过年了,不写太沉重的东西。但最近拜读了一些易大师的作品以及他发表的言论。曾经我以为易先生是个很有文化的人,现在看来易大师确实很有文化,却也只剩下文化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