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似乎相安无事,第二天天还没亮,高顺就被李会吵醒了。
“将军,出事了。他们人没了。”
“你说什么?”高顺瞬间清醒,凝声问道:“怎么回事?”
李会咬了咬牙低声说:“也怪我思虑不周,那些人不知如何找到了荣阳的排水渠,顺着排水渠游进殇然水偷偷跑了……”
“速速点兵,带齐投石机和床弩,兵发虎牢关!”高顺不用想就知道那帮人干什么去了,他们都是非常精锐的士卒,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
高顺的猜测没错,那些人真的就在虎牢关脚下,并且已经开打了。
虎牢关的防守力量超乎想象,即便臧霸不在,城外的坞堡中也满载着士卒。而且虎牢关做为重要的战略屏障,防守的器械自然不缺,类似床弩的巨弩并不少,河北军的铠甲在巨弩面前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然而河北军这些人是抱着必死信念的,若一个人连死都不害怕,那世间真就没有多少事物能够阻拦他。若是再加上信仰加持,爆发出的力量堪称恐怖。
攻不进坞堡怎么办?这些人发明了新的战术,双人叠罗汉式匍匐前进。上面的人凭借着甲胄用生命抵挡伤害,下面那个趁着这机会拿匕首专门割脚踝。
一旦有人成功钻入敌军阵中,弓箭手们立刻拿起斩马刀疯狂劈砍。会不会误伤根本不重要,他们都将自己当成了一次性消耗品,砍死敌人才是最重要的。
护城河过不去?那就用尸体填。活人先下去接住尸体不让其被水流冲走,等待同伴将坞堡中的尸体拖出来铺成桥梁。至于是敌人的尸体还是袍泽的同样不重要,反正跳下去的也不可能活着了,谁的尸体又有什么关系?
这帮人真的不在乎生死,他们有着更崇高的目标,至少在他们眼中那个目标比生死还要重要。
然而这么打效率虽然很高,六道护城河已经突破了四道。可是伤亡同样恐怖,已经有上千名士卒再也无法呼吸了。
“胡平,这样打不行啊。等我们到了城下,最多也就剩下几百人了。虎牢关的城墙那么高,绳钩根本够不到!”
“我们有办法吗?没有!”昨日和高顺争吵的胡平沉声说道:“要是有办法你以为高顺会不打?我们是为了打下虎牢关吗?我们要证明将军麾下没有怂货!”
“可是这么证明……”
“没办法。”胡平苦笑道:“那李会说的没错,我们都是待罪之身。将军被军法从事,高顺怎么可能不上报?我们再也不能穿这身铠甲了!再也不能了!我等是贫贱之人,了不起当个奴隶累死。可将军怎么办?将军有家人,将军的家人不能和我们一样!懂了吗?”
“罢了,罢了。主公恩厚,将军情重。不过一死而已,我等岂是惜身之人?也别指挥了,一起上吧!”
“好!来世我等再续兄弟……”
胡平的话没说完,天空忽然划过一根根长矛,射向了虎牢关城头。虽然长矛只有十几枝,但一瞬间却摧毁了三台巨弩。这种命中率只有己方的床弩能达到,胡平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身后。
床弩的射击只是个开始,第三波长矛过后,数块巨石从天而降,成功掀翻了两个坞堡。高顺终究还是来了……
高顺确实来得很快,全军几乎是扛着攻城器械和后勤士卒极速跑过来的。即便强悍如他们,此时也累得气喘吁吁。
高顺来到胡平身前,冷冷的吐出三个字:“滚回去!”
“回去?回不去啦……”胡平粲然一笑,低声说道:“你看看这战场,我若活着回去,对得起他们吗?”
“这不是你要操心的。”
“那也不能让你操心!高将军,你……对得起我们。我们却对不起将军的栽培了。坞堡和巨弩乃是守城利器,高将军莫要让我等枉死啊……弟兄们,杀!”
胡平大喝一声,带着剩余的士卒风一样的杀向了虎牢关,没有半分犹豫。
高顺握着战刀的手青筋突起,他从未如此气愤过。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王弋培养出这样的精锐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他们怎么可以如此轻贱自己的生命?
确实,武人是要讲究义气的。可他有剥夺这些人讲义气的权力吗?难道只有送死才能表达出自己的义气?什么道理?
“来人!”高顺愤怒的咆哮道:“令:所有战卒立即寻找巨石,用投石机摧毁所有的坞堡。床弩优先射击敌军的床弩,务必将其一一摧毁!”
高顺下达完命令,便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一个个拼命冲锋的士卒,不想对他们做出任何平价。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回荣阳立即写一份战报交给王弋。武将在军中有威望是一件好事,但个人烙印过于深刻便是祸患了。做为军正,这种事必须制止。
注:成皋:又名虎牢、虎牢关、成皋关等等多个名字。我这里没有统一是为了体现规模,以后统称虎牢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