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书、两箱书、三箱书……
文字做为载体,记录着人类匪夷所思、变幻莫测的思想,无论是竹简还是纸张,都散发着同一种名为智慧的味道,让人心生向往。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镣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成为了主旋律,哀嚎和求饶声是委婉的间奏,怒骂和叫嚣声成为了锐利的伴奏。
很难想象同时生活在一起的人会又这么大的差距,或许这就是智慧的魅力,虚无缥缈却又千变万化,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改变着每一个人的思想。
王芷和郭嘉是不同的,郭嘉可以凭借自己的智慧仅凭猜测坐实复杂的案情,但王芷却需要证据,而且需要全方位的证据。
目前她手头上的证据最多只能证实陈御史和魏茂是一系列事情的主谋,再往上便没了线索,没必要在那个卫旬身上耗费精力,交给蔡琰便足够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抄家。
十几个御史已经被定罪,王弋不一定会杀他们,因为他们是御史,言官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强势。
但是他们也不可能不为挑衅王弋和污蔑甄姜付出代价,王弋不仅收走了他们的立家之本——书籍,还要让他们的子孙后代无法接触知识,彻底断绝了那些人的家传。
御史往后的日子只能在监狱中度过,他们的家人日后也只能从事重体力劳动,不会再有任何升迁的机会。
这就是王弋的报复,而且这样的报复还只是开始……
“所有收押的物品都要记录在册,日后吏部、督察院和明镜司会三方核对,如果少了什么,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王芷警告着自己的手下,“都是些言官清流,没什么好东西,别看见什么都想拿。平日里我也不缺你们什么,真要有好东西我也不会忘了你们。
这是我在督察院最后一次公差,别让我丢脸。
也别以为我管不了你们了,说不得我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妩媚的双眼中寒光四溢,一众督察院小吏大气都不敢喘,虎死威犹在,更何况王芷又不是死了,他们还真不敢放肆。
王芷随意翻看了一些抄没的东西后便上了马车,十几家同时进行抄家,她没那个精力一一关注。
况且嘴上说是最后一次公差,事实上可不止如此。
沮授丢了御史大夫可以说是现了个大眼,让王弋颜面扫地,王弋并没有给沮授复仇的机会,最近的案子沮授只能干看着,真正的经办人还是她王芷。
马车一路走回督察院,王芷来到一处监牢前,看着里面的人沉声说道:“赵玉,许久不见啊。”
“也没过多久,两天?还是三天?”监牢里,赵玉的声音有些虚弱,“该说不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赵玉,说起来你可是督察院中为数不多的例外。”王芷也不嫌弃地面肮脏,拢住裙摆坐下后说道:“我对很多人用过刑,对你可没有,你可不要恩将仇报啊。”
“恩将仇报?没用过刑?”一道人影忽然扑了过来,纷乱的头发、邋遢的胡须、污秽的脸庞,赵玉死死抓住牢门,歇斯底里地吼道,“三天不吃、不喝、不睡,这还不算用刑?”
“我手下人忙,忘了而已,你大人大量,还和小吏计较什么?”
“我大人大量?我求求你大人大量一些吧!三天虐待后只给一个时辰吃饭休息,再来三天虐待,循环往复,和酷刑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了。”王芷对赵玉的控诉丝毫不在意,笑道,“酷刑是只能吃饭,不能休息;杀人是不能吃饭,不能休息;失误是又能吃饭,又能休息。赵玉,我对你很好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给我个痛快吧……”赵玉懒得和王芷诡辩,只求一死。
然而王芷的回答却让他难过:“你痛快不了,总有人要承受殿下的怒火,要么是你,要么是别人。”
“那就是我吧,我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安排学子闹事的主谋是我,那些人都是我联络的。”
“赵玉,我有些事真的不太明白,想和你聊聊。”王芷抱住双腿,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称呼我什么,殿下手中最邪恶的一柄刀,我也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是一柄刀,为什么被殿下持着?”
“还能为什么?殿下重武抑文。”赵玉似乎看开了,说话也没了顾忌,“我们也想出人头地,我们也想施展抱负。可是殿下看重的是武将,中书省和六部高官全是老臣把持。
老臣,老臣……
多少老臣比我还年轻?周公瑾还没有我儿子大!
就这样,就这样!殿下还要拿着你在我们面前赤膊上阵去护着他们,我们该怎么办?
以你的年龄想必没见过大汉的百姓吧,大汉无灾无难时最普通的百姓。
我见过,哪怕是在丰年,百姓每日能有一捧粟吃就已经很好了。
可是殿下呢?殿下想要让他们每日吃两顿,甚至三顿,那是多少粮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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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群狼环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吕布盘踞洛阳;伪帝占据长安;曹操把持西北凉州尚不满足,又将手深入益州,和孙坚之间大战不止;刘表坐拥荆州,文武兼备、兵强马壮,手下更有马氏父子守卫荆南四郡;袁绍之子袁谭掌握着丰腴的徐州,又打下了地势险要的扬州,气势一时无两!
河北不是一个强大的国,而是一块美味的肉。
那些人不会因为河北强大而感到恐惧,只会想要吞下河北,甚至可能会聚而分食。
那些百姓只要活着不就行了吗?乱世之中哪有世外桃源?活得好不好又能怎样?等到天下一统在慢慢治理不行吗?
如今河北的百姓过得确实好,可百姓最是欺软怕硬、官员们更是贪得无厌,人人都想去富庶的地方,人人都不愿意理会贫苦之人!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些都是问题,到时就算天下一统也会盗匪四起,民怨载道。
我曾上书殿下,可殿下不听啊!我能如何?我只是个刑部主事。在邺城,一脚踩下去,靴底有一大片都是主事。
官小位卑,在大朝上除了吵架什么也做不了,想要施展抱负,就必须当大官,成为尚书!
我错不在政见、不在结党、亦不在手段,只在输赢。
我输了,什么错都认了……”
赵玉越说越激动,动情处还狠狠拍了几下牢门发泄着自己的心情。
王芷却冷眼旁观,等他说完后才问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个大忠臣?”
“哈哈哈哈……好与坏、忠与奸、仁与恶,没意义……”赵玉苦笑,摇着头坐回地上。
“对,确实没什么意义。”王芷站起身,冷声道,“世上最珍贵的友谊不是甘愿赴死,而是志同道合。赵玉,你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却没什么眼光。你以为所有人升官都是为了志向?”
“你什么意思!”赵玉勃然大怒,吼道,“你可以杀了我,甚至杀了我全家,但是你不能污蔑我们的志向!”
王芷瞥了他一眼,双目中的嘲讽丝毫不加以掩饰。
她招了招手,让人打开牢门,说道:“出来吧,带你去看看他们的志向。
你以为你既有志向,又有才能?
哼,你不过是个志大才疏的人罢了,别太高估自己。
这些天我没有动你们的家人,也好叫你看看,你们是如何运用自己志向的。”
赵玉大踏步走出牢房,尽管他很虚弱,依旧将身体站得笔直,看向王芷的眼神中全是蔑视。
王芷倒没有计较,而是在前领路,穿过一间间牢房,走出监牢来到一间像是书房的地方。
推开门,她冷笑道:“这里可不是督察院的仓库,你看仔细了。”
说着,她带着赵玉穿过书房,越过屏风,来到了房屋角落。
赵玉有些疑惑,他除了几十口大箱子以外,并没有在这里发现什么奇特的东西。
然而,王芷让他看的就是这些箱子。
“打开。”王芷抬手随便指了一下,几名手下立即将大箱子费力搬过来,当着赵玉的面打开。
箱子真的很大,装个典韦那样的壮汉都不是什么问题,赵玉却看到箱子里面码放着满满一层金饼。
“这东西想必你不陌生吧?金饼。”王芷随手拿起一块巴掌大的金饼,轻声说,“金灿灿、黄澄澄,不知价值几何。
千万不要以为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我王家当初拿出几千军队都算不上伤筋动骨,就算殿下没有称雄,河北当今九成世家都不配去王家拜会。
说实话,我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金饼,从来没见过。
殿下曾和我说过,当世绝大部分金饼都是铜的,那些所谓一等一的里面也有不少铜。
以殿下的学识,我是相信的。
但你知道吗?殿下告诉我这些金饼是金的,真正的金子打造而成,单单你眼前这些,就是一个县一年的赋税。
赵玉,你知道这些金饼的作用是什么吗?你绝对想不到。
这些金饼可不是用来像我行贿的,它们的作用有两个:第一,这个箱子空出来一层,它们是填充物。第二,金饼金灿灿的比较诱人,它们是为了凸显华丽而已。
想不想看看金饼下面是什么?”
赵玉听到这里眼神已经有些闪烁了,却还在强撑:“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要说些令人发笑的话,你应该清楚这些东西都是谁送来的。”
“那又如何?所得合理合法!”
“对,你们确实没有贪污,但这些都是殿下让你们赚的!”王芷随手将金饼丢在箱子里,吩咐,“抬起来。”
小吏们不敢怠慢,一边记录着金饼的数量,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其挪到一旁,箱子里面真正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王芷当先从里面拿起一件狐裘披在肩头,笑道:“女人都爱美,我美吗?哈哈哈……这件狐裘不论披在谁身上,气质都会上升一大截。
啧啧,真是好箭术,一剑射穿狐狸双眼,皮草上没有半点伤痕,再加上高明匠人鞣制,这等品质的,我只在殿下那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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