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用水灌满池塘,应该挖开池塘两端,让水流进流出才行。”王弋对财政真的非常头疼,大汉的百姓真是苦怕了,屯粮、屯钱,只要官府不要的,什么都屯,宁愿过得苦一些,也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王弋的想法刘巴十分赞同,不过想要扣出百姓手里那几个子儿确实不容易。
他曾和王弋讨论过建造一个类似长安钱庄的机构,让百姓手里的钱流动起来,却被王弋给否决了。
因为王弋想要振兴的是消费市场、是制造业,而不是用百姓的钱刺激金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王弋也不懂金融,刘巴等人虽然是搞经济的好手,没有王弋做后盾也不敢轻易尝试。
思虑良久,刘巴才缓缓说道:“殿下,臣有二策,一可解燃眉之急,一需要经年累月……”
“快说,快说!”
“兴礼法,传《周礼》于百姓,鼓励恢复四时祭祀,殿下为表率,百姓必定云从,可解燃眉之急。
其二嘛……”刘巴忽然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刘巴第一条建议王弋是明白的,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套用了管仲那老小子的手段,管仲当年收祭品税狠捞了一笔。
如今天下未定,自己吃饱都困难,肯定没有多少人愿意祭祀祖先,只要王弋带头,河北百姓过的又不错,确实可以刺激消费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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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计策倒是可行。”王弋想了想便点头答应,反正他又不是从购买祭品的百姓手里收税,百姓也不会埋怨他。接着他便追问道,“其二如何?”
“殿下,其二便是官府采购织机租借百姓……”刘巴的声音很低,似乎只想将话送到王弋耳朵里。
这是一个好计策吗?
这当然是。
官府需要采购的不一定非要是织机,百行百业能够量产的商品无数,不仅能够繁盛制造业,让百姓手中的钱财流动,还能让百姓富庶起来,不至于将钱死死攥在手里。
但是,就像王弋不想让金融过早泄露一样,刘巴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个主意是他提出来的。
王弋之前推行的开办工厂政策明显是利好宗族的,甚至提前让甄姜准备。
别看那些宗族世家不敢拿抢占市场的甄姜如何,可百姓想要从他们手里挖一口食儿,他们绝对会翻脸。
刘巴可不想沾染这些破事儿,他需要王弋顶在前面吸引火力。
王弋也清楚刘巴不可能扛住世家的攻击,沉思片刻示意:“进去说吧,一会儿文若和元皓会过来,一起议一议。”
说着,他便率先走回书房,刘巴紧随其后。
闲聊了几句家常,不多时荀彧和田丰联袂而来。
王弋吩咐赐茶后先问荀彧:“文若,玉玺之事我会放出些风声,不会太张扬。”
“殿下,官员审核已完成,只要殿下选定就好。”
“我就不选了。”王弋摆了摆手说,“人选你定下来就行,我不想再看一遍那些人的底细,明镜司最近事务不少。”
“殿下……”荀彧闻言坐不住了,立即起身行礼想要说些什么。
王弋见状赶紧打断:“放心吧,才大动干戈,不会再起波澜的。我让明镜司去查一查宗正寺。”
这两个衙门都不是外臣能够轻易谈论的,一般来说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荀彧却神色诧异,问道:“殿下,宗正寺可是出了变故?”
“没有。我准备将挂在宗正寺的土地收回来,归朝廷掌管。”
“殿下的意思是……”荀彧脸色瞬间严肃,低声道,“这恐怕有些难吧。”
“哼,我都拿宗正寺下手了,难不难他们说的不算。”
“既然如此,臣回家便将荀氏手里所有商铺地契准备好,择日交予官府。”
“不用。”王弋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为我出谋划策,我自然要为你们遮风挡雨。你们不是我手中的棋子,而是我珍藏的底牌。”
“殿下……”荀彧闻言很是感动。
荀氏对王弋够意思吗?那当然是够意思。
当年荀爽说要鼎力支持不是玩笑,王弋所有针对世家的改革,至少有一半功劳要归功于荀氏,荀氏连颍川祖地的地契都交出去了,就留下了一个老宅。
王弋当然也够意思,不提官位和财富,单单允许站在他这边的宗族招募门客就是天大的恩惠了。
要知道世家在大汉其实属于犯罪团伙,除了嚣张和自嘲,宗族一般不会自称世家,归根结底就是门客闹的。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老周家,周瑜那个短命老哥每次出行单单马车就有上百乘,谋臣武士配置齐全,说犯罪团伙都是轻的,简直就是个犯罪集团。
士为知己者死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一句空话,王弋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是荀彧也不能不感动。
王弋却没时间感动,他不太喜欢老爷们儿抱在一起哭,便笑道:“文若莫做小女儿态,军粮准备的如何了?到时你我一起去会一会那个吕奉先!”
荀彧立即收拾好心情,沉声说道:“殿下将此事托付于臣,臣早早便规划起此事。臣将军粮屯于两地——濮阳和晋县。
陈留方向我军主攻,但陈留正在重建,不适合屯粮。
吕布乃并州人士,虽然麾下没有多少骑兵,却胜在熟悉地形,并州应当以守势防备偷袭。
两处城高池深,屯粮应万无一失。
不过洛阳坚固,强攻乃是下策,左军即将换装,战后换装影响士气,战前又来不及。
臣以为应诱敌出城,调动后军聚而歼之乃是上策,洛阳不急于攻破。
吕布以武力崛起,若手中无兵,阵战不胜,必亡于武力,届时洛阳不攻自破。”
许多人都以为荀彧是个内政高手、谋士、政治家,但荀彧更是一个战略家,眼光犀利的同时虽不喜欢诡计,可用出来的都是灭国之策。
王弋想了想便认同了荀彧的计策,说道:“吕布匹夫,重武力而轻民生。洛阳虽然富庶,但几经折腾恐怕也是人多粮少。洛阳不急,吕布才是重中之重。”
“殿下英明。”三人立即奉承起来。
“此事交给文若,我还是很放心的,一切劳烦文若了。”王弋笑了笑,瞥了一眼刘巴,说道,“我有意鼓励百姓从事生产,建立作坊……”
说着,他将刘巴的想法说了一遍,还补充了自己的想法。
荀彧瞬间明白了王弋为什么要对宗正寺下手,便坦言道:“殿下,此计可行。各家宗族手中土地本就不多,为了维持粮食生产不会轻动,官府确实可以租赁土地给宗族。只是现在提出晚了一些,难免会遭受反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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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弋当然知道应该先提出这一条,再提出建设工厂,可他当时不是没想到嘛,只得无奈道:“些许压力,不足挂齿,不会有很多反对声。我现在考虑的是官府不仅要出租土地,还要征收地税。”
“使用也要交税?殿下,这恐怕不妥吧。”荀彧很不赞同王弋的想法,反驳道,“使用若也交税,成本必定会升高,到头来开销还是加在百姓身上。”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不仅要征税,还要制定工坊用工最低的工钱。工坊生产须要水,百姓耕种更需要水,每年因为水源发生的械斗不计其数,不能为了建造工坊致百姓生计于不顾,至少要让生活在工坊周围的百姓能活下去。
这件事户部必须做好规划,不是所有的县都能开工坊,也不是所有的土地都能租赁。
子初,这件事你一定要当作头等大事来做,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王弋面色严肃,看向了刘巴。
刘巴闻言心中一喜,行礼说道:“殿下放心,臣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不过臣有些疑问,殿下以为一次租赁多少年合适?”
“可以分期,五年、十年、二十年……但绝不能超过二十年。”王弋又看向田丰,说道,“元皓,刑部要制定好各种律法,既要维护百姓的利益,也要维护宗族的利益。
还有一件事,子初从户部选一些得力的官员,和刑部的人共同组成一个新的衙门,专门负责赋税,归刑部统辖。所有税法都要制定周全,同时也要随机应变,查漏补缺。
让他们多去郡县中走走,知行合一才是最重要的。”
“臣领旨。”田丰应了下来,抬头问道,“殿下,这个新署衙叫什么名字?谁来负责?谁来监察?臣以为若是让督察院监察可能不妥。”
王弋闻言陷入沉思,也觉得不能让督察院监察,毕竟督察院管的是廉政之类的,不能既制定规则,又执行规则。
“新的署衙就叫‘税法署’,主事便由国渊担任吧,他与工匠和百姓打过多年交道,很有经验。至于监察……由明镜司来,两年一换。期间所记录的大小事务,刑部尚书均有权查看。”王弋给这件事定下了最后的基调。
听到这里荀彧也就放心了,以田丰的严谨,至少不用担心工坊赔钱关门后土地处置的问题。
不过另一个问题浮现在他的心头,这两个月来一切的一切让他总觉得自己在一个局里面,特别是王弋刚刚提出的政策,仿佛早就准备好了一般。
奈何他也不能开口问王弋,只能默默压下疑问,准备在观察观察。
然而,就在王弋准备开始下一个议题的时候,却听到侍卫匆匆来报,称王芷带着一个人急着见他。
能让王芷着急的肯定不是小事,王弋只得停下手中的事,让人将王芷带进来,可万万没想到王芷带来的人竟然是失踪了许久的华佗。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华佗见到王弋的第一句话便是:“主公,出大事了,孙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