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千里独行(上)(1 / 1)

那女子正是巫山渔女师妹萧琼。当年,她逃离巫山后,与行走江湖的华清风结识。华清风垂涎她的美色,又想得到《备穴秘典》,才有后来华清风假意投奔高盛道、血洗江州船行、与来护儿一路对战到巫山等故事。

原来,紫霄真人平素见徒弟言行不一,在传授华清风机关之术时留了一手,华清风怀恨在心,便偷偷在师父饮食中下毒,逼他说出隐藏的绝技。紫霄真人深悔看错了人,但为时已晚,便心生一计,将当年在巫山建造密室隐匿上古文字的事告诉华清风,言天下密室之精要尽在巫山,且还隐藏了上古秘典。华清风于是弑师,对外称紫霄真人羽化。其实,紫霄真人并不懂得石壁上的文字,只因深知巫山渔女武功远在华清风之上,只要上了巫山,不死也得残废,也算为自己报了仇。华清风当然不敢直接上巫山找死,正好遇到逃出巫山密室的萧琼,二人一拍即合,相互利用。不料后来巫山地动,华清风利用侍女越清、越华侥幸逃脱,住进文仲元的清江山寨隐匿。

华清风仍不死心,四处寻访《备穴秘典》,萧琼也不断恳求文仲元帮忙。一年前,文仲元的商队从岭南归来,打探到一个消息:岭南冯家修建无数秘穴,足以藏兵十数万,至今无人攻破。华清风闻听后无比兴奋,当即要前往岭南,萧琼亦愿陪同他前往。普照法师对旧梁国仍有情义,担心公主不便,于是自愿护送华清风。有普照法师这等高手陪同,萧琼大为放心。文仲元为保万无一失,特命属下好手组成一个商队,明里是度岭经商,实则掩护二人。

然而倏忽一年过去,华清风和普照均无消息,连商队也音信杳无。三月前,文仲元派遣五位高手再入岭南,依旧泥牛入海。恰巧李靖到来,文仲元心头早有主意,只要李靖开口便引导他南行。李靖三年前护送小孤星入蜀之事,已令文仲元敬佩不已。如今若能成行,或能探出《备穴秘典》也说不定。所以,听闻李靖去而复返,心头一亮,回头对萧琼道:“还请大公主暂时回避,待我看看他意欲何为,再作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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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李靖已闯了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文士弘。文仲元起身笑道:“李兄弟如此急切,莫非是有何贵重物品落下了?”

李靖此时已不再是先前那个孩童,深知如不挑破,此行目的则全然落空。于是道:“在下鲁莽闯庄,还请文公责罚。不过,在下在江边上船之前,见一壮汉身负一人进了山寨。此人是我仇家,还请文公莫要包庇坏人。”

文士弘喘息未定,戟指骂道:“好你个无耻之徒!父亲礼遇待你,你却无礼之极,莽撞闯庄,你当我们文家好欺么?”说罢就要拔剑。

文仲元喝止儿子,迅捷调整表情,微笑道:“李兄弟恐怕是看花了眼,本庄并无坏人。李兄弟说的坏人,究竟是谁?”

李靖估摸那华清风和萧琼必然在庄上,才出言相诈:“此人罪大恶极,曾残害江州船行,又入巫山密室作乱,被巫山女侠打断双腿,后又用毒计害我,趁地动之机逃脱,我岂能饶他?”

文仲元拈须笑道:“原来李兄弟说的是华清风。不错,此人的确到过敝处,但一年前已去岭南,专为寻找《备穴秘典》而去。华先生身子不便,我便请普照法师照拂。只是去了一年零四个月,并无消息传来。”

李靖没料到文仲元丝毫不加隐瞒,反倒是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当下作揖赔礼:“在下眼拙,行为鲁莽,还请文公责罚。”

文仲元哈哈一笑,命文士弘去安排茶点。文士弘十分不愿,但父命难违,忿忿而去。

不多时,厅中上了茶点,文仲元请李靖入座叙话,直入主题:“其实老夫见李兄弟行色匆匆,大抵也能猜到此行目的。那朝野关注的《备穴秘典》的确在岭南冯家。更准确一些,是在冼夫人之手。”

李靖曾数闻冼夫人之名,若只论武力,似乎尚在巫山渔女之上。但其人究竟是何神圣,不得而知。于是欠身问道:“在下数闻冼夫人大名,但这《备穴秘典》是墨家传下来的,本该在中原,如何会落到岭南?”

“这里头有个缘故,还得从冯氏讲起。”文仲元呷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讲起了渊源,“五胡乱华之后,北方出现十数个国家。几经更替,北燕王冯宏被北魏逼得走投无路,只得放火烧毁国都龙城,率重臣家眷及珍器重宝投奔高丽。然而高丽王夺其重宝,杀害冯弘。不过,冯弘事前有警觉,其子冯业率三百人从海边登船,漂泊万里,九死一生,达至岭南,归顺其时刘宋王朝,授予官职。到我大梁建国后,冯氏投奔梁国,其后人冯融被授罗州刺史。然而中原文化与岭南俚人风俗大异,冯融为推行政令,想出了与俚人豪强冼氏通婚的办法。于是,其子冯宝与冼阿英成婚。这冼阿英绝非泛泛之辈,自小得异人传授,文武双全,且按南越俚人首领习俗,世袭为南越大首领。于是,冯宝被任命高凉太守。冼阿英名为夫人,实则统辖百越之族,陈霸先建国后亦多有倚仗,岭南人都以‘圣母’尊之。”

李靖听了,不禁极为神往。料想这冼夫人必是巾帼女杰,但不知与《备穴秘典》有何关联。

文仲元自是看出了他的疑问,接着说道:“诚然,冼夫人并非中原人氏,然而冯氏祖上是北燕王室,《备穴秘典》极有可能被王室收入,再代代相传。若说这只是猜测,但普照法师是得道高僧,岂能打诳语?”

李靖奇道:“莫非普照法师知晓此事?”回想当年在江州船行时,顿觉这位高僧神秘莫测。

文仲元道:“当年,普照法师痛恨萧梁王室倾轧而皈依佛门。后在云游岭南时,发现冼夫人在关隘之处所设营垒大有玄机。表面看来平平无奇,都是些寻常木土砖石,甚至城垣低矮破旧,远非中原城池可比。然而,这些营垒久经战事,却牢不可破,全是因地下设施机巧玄奇,往往上接峰岭,下连河川,孔洞相通,沟穴相连。如此秘法,纵使孙、吴在世也必叹为观止,何况南越之人少有教化,定然是冯氏带去的图谱。法师见识宏博,认为此等杰作,非《备穴秘典》不能为。老夫虽见识浅陋,但也想不出天下还有何等奇人能比肩墨子?故而断定冯氏南渡后,所携宫廷重宝之中必有《备穴秘典》。”

李靖颔首道:“既然普照法师如此说,定然是真。只是不知法师和那华清风前去探访,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