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风嘶声大叫。纵使他平日作恶多端,一旦得知心爱之人生死未卜,也是抓心挠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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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阿鹃简直不敢相信,一向威严自律的冼太夫人,万人膜拜的南越圣母,年轻时也会因人动情。她自知不便询问长辈私情,只好眨巴着眼睛,静待下文。
“那是一个雨季,我刚世袭为大首领。”冼夫人扶杖而起,踱了几步,仿佛五十年前的往事就在眼前,“那时南越部落互相猜忌残杀,而国力强盛的大梁国几番遣使兼并州郡、设立官署、强征税赋,致使民不聊生,常有老幼饿死道旁。”
“当时我也是你这般年纪,内忧外患一齐压来,却束手无策,只得一人进入深山之中散心,见一外邦少年昏倒在地。”
“我清楚记得,那天下着大雨,雨水湿透了他的衣衫。我将他背到山洞救活。原来,他是一名少年剑客,因躲避仇家远赴南越,误食毒果险些丧命。那夜,我如你一般爱上了这位清朗俊秀的少年。”
“他不仅武功卓绝,还拥有上古秘典,对机关暗道之术更是精通。他天资极高,很快学会我们族语,对我更是关爱备至,决心助我成就一番事业。当时部落众多,各自占据洞穴,凭长矛利箭掠夺土地,全然不听我这个新首领的号令。”
“那少年为破解危局,只身潜入各类洞穴,绘制图形,设置机关,制服首领,仅半年之期,各洞穴部落或降或败,均归服于我。为巩固防卫,少年助我建成数十个藏兵洞穴,既可守卫,又可屯粮。然而大海对岸的大岛,脱离大陆管辖已六百年之久。”
“那少年依典制,提议我上书大梁国,设置崖州,恢复郡县。梁朝准许,并派使者随我渡海安民,给予种、苗、衣、物,助岛上百姓安居乐业。”
冼夫人讲到这里,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其时罗州刺史冯融率兵随我上岛,安定崖州后上书梁朝,请求令其子高凉太守冯宝与我们俚人联姻。我当时肝肠寸断,十分不愿,但兄长及族中长老劝我以大局为重,于是我就嫁予冯家……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屋内陡然安静下来。冼阿鹃看着姑祖略微弯曲的身板,深知五十多年来,这瘦弱的躯体扛起数十万南越百姓的生计平安,大小百余战,皆披坚执锐,成为片言止祸、人人敬仰的南越圣母,个中有多少难以言说的辛酸?
不知不觉间,冼阿鹃泪水溢出眼眶。她张口说道:“原来姑祖带我巡察的藏兵洞穴,就是当年所建。”
冼夫人道:“数十年来,梁朝、陈朝只能借助姑祖统御南越,而不敢派兵强行征讨,各部族也因这些藏兵洞穴而不敢轻动,皆因那少年沤心沥血所致。”
冼阿鹃忍不住问:“姑祖,那少年……后来如何了?”
“他走了……”冼夫人眼中一片茫然,从怀中摸出一块小巧的玉玦,轻抚良久,叹息道,“我嫁了冯家,他回了北方。后来做了道士,偶有书信往来。不过近年音书断绝,直到那个华清风潜入南越,我才推知他多半已遭人暗算……”
冼阿鹃惊得坐直了身子:“姑祖是说,那少年就是后来名震中原的紫霄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