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夫人道:“法师所言,确为至理。天下分合,战争和平,原本不可预知。我等凡俗之人,只能顺应天时,保境安民,无意王图霸业,只求草间苟活。”
普照一时无言回对。李靖上前行礼,华清风亦拉动铁链俯首拜见。冼夫人道:“罢了。李公子私闯禁地,华先生犯我大忌,断难放过。但普照法师与老身极有渊源,请跟老身出洞去吧。”
普照摇头道:“贫僧多谢太夫人宽恕。既然贫僧联合华施主都不是太夫人对手,又触犯太夫人禁忌,甘愿受罚。况且,贫僧与华先生同来,虽至今难以认同华施主所为,但毕竟同禁一年有余,华施主双手被缚,双腿残废,平时饮食便溺皆由贫僧打理,若贫僧弃之不顾,必为我佛所弃,还请太夫人成全。”
冼夫人道:“法师多虑,非是老身强行请你出洞,只是你若不出,大公主千金之体,也只能跟着你们在这地洞中受污秽之苦。”不待普照回应,击了三下掌。那擎着火把的狮护卫侧身一闪,只见梅、兰二护卫押着反绑双手的萧琼,快步走上前来。
华清风盯着萧琼,双手颤抖,忍不住猿眼里淌出浊泪。
然而萧琼半眼都没瞧他。
冼夫人道:“故国大梁虽然灭亡,但正如法师所言,萧氏子孙尚存。大公主武功智计均非常人能及,此次也是为了相救法师才只身犯险,若法师不念旧情,老身也不便多言。”
普照低宣佛号,未作回应。
冼夫人道:“虽然,法师误入禁地,但毕竟与南越极有渊源,平素弘扬佛法,普渡众生,老身从不敢囚禁法师,是法师自愿与华先生为伴。如今前梁大公主在此,只要法师愿意离开,老身定当以礼相送。”
普照仍未作答。
冼夫人侧身面对萧琼:“大公主是想与普照法师离开此地,还是愿与华先生为伴?”
华清风眼泪长流。地洞囚禁之苦比之寻常牢狱,自是艰难百倍,加之身体残疾,双手被缚,如在炼狱。若非普照法师每日讲经说佛,悉心照拂,恐怕早已发疯而死。此时,他渴盼萧琼能为他说句话,哪怕只是虚言,也足以宽慰其心。
萧琼仍然没瞧他,甚至就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屑于扫到他,对冼夫人道:“普照法师虽出离尘世,但确为我叔父,若得太夫人首肯,放我们离开,我保证此生不再踏入岭南一步。”
冼夫人正色道:“老身是问大公主,是否愿与华先生为伴?”
萧琼道:“谁是华先生?太夫人是说这只又脏又臭的猿猴?我不认识他,为何要与他为伴?”
此言一出,连普照都忍不住睁大双目。李靖内心一寒。而华清风,双唇抖动,竟说不出一个字。
冼夫人道:“老身虽避居南越边陲之地,但中原江湖逸事,也略有耳闻。听说崆峒山紫霄真人高足华清风先生,与巫山织女高足萧琼大公主相识相知,情深意浓,私定终身,结为侠侣行走江湖。华先生为救大公主,只身上巫山绝顶密室破解机关,宁可被打断双腿,也要保大公主周全。此等割命交情,岂能说不识?”
华清风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太夫人明察秋毫,只是华某草莽之人,又有残疾,配不上大公主……大公主尽快与法师离去吧,我已是个废人,已对大公主无用。今世能与大公主结识,虽九死而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