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事,董家夫妇占着父母名分,钱财借聘礼为名,外人便是知道实情,指责两句道德有损可以,硬要以卖女问罪,却是不行的。
“大人。”
裴元川踌躇之时,忽见叶繁信步走进公堂,作揖参拜:“草民叶繁,见过县令大人。”
裴元川略感疑惑:“不经传唤私上公堂,你有何事?”
叶繁道:“回大人,草民三妹与董家女同为女学学生,关于此事,另有详情要禀,高董两家之亲事,本就不足以成立,所以高员外的控告无效。”
“哪来的瘪三在这胡言乱语!”高员外怒指突然冒出来的叶繁,破口大骂:“我高家行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迎的亲事,白纸黑字写的婚书,如何不成立?”
叶繁淡淡道:“依大靖律,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并听婚嫁,董家女儿,时年不过十二……”
董家夫妇神色顿变,董家妻子忙打断:“香儿今年十三了啊!”
叶繁不紧不慢道:“你们那是习惯按虚岁算,有些地方甚至还虚两岁,方才我已查过董香户籍,她是承和四年八月生人,今年十二!”
户籍文书为证,董家妻子霎时颓败。高员外也是气得脸色涨红,恨恨瞪了眼多管闲事的叶繁。
江忆安眼神微亮,她也知道这事套上婚姻的外衣,她硬以师长身份反对,其实很站不住脚。心中正思量如何诡辩,没想到叶东家横插一脚,直接按律钉死。
“至于婚书。”叶繁语带调侃道:“这是个神奇的事情。”
古代以缔结婚书作为婚姻的凭证,算是古时候的结婚证。叶繁刷短视频刷到过,早在大周时期就专门设立了管理婚姻的官员,称媒氏。但或许民间百姓大多下意识的认为婚姻嫁娶为个人私事,便是在新中国早期,农村地方很多也是摆桌办酒就算结婚,连证都不领。
同样的道理,虽然各个朝代都有律法规定,男女成婚需要到官府签订婚书,但民间私自签订的婚书一直都占据主流地位,而不同朝代对这种民间私约的态度不一,有的打压,有的无视,但都是不承认的。
叶繁总结道:“董家女儿年岁不满,官府定不会为其出具婚书,所以你们两家的婚书,必是私约,按律无效。”
“好好好!”气得颤抖的手指着,高员外火冒三丈,咬牙切齿:“便是如此,我两家亲事已然定下,我高家便是一年后再迎娶新妇入门又如何?”
江忆安心头一紧,知道这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怕是难如高员外所愿了。”叶繁悠悠道:“董家姐弟苦家中贫寒,长兄娶妻困难,已卖身我叶府为奴。”他说着拿出张银票来,走到那农家夫妇让递过去:“他们姐弟让我将卖身所得交予父母,正好你们在此,便收下吧。”
董家夫妇颤巍巍往那银票上瞥了眼,董家娘子大字不识,却知道银票面额最低也是十两,但高家出了二十两银的聘礼,她一时有些纠结。董家男子虽也不识字,不过看得懂上面大大的伍拾二字,吓了一跳:“五十两!”
董家娘子登时倒吸口气。
叶繁随意一问:“收下银票,你家二女儿与小儿子从此就是我叶府的人,可有意见?”
那夫妇接过银票,连声道:“没意见,没意见。”
高员外见状知大势已去,愤懑地甩袖,重重哼了一声。
这世间亦有自私自利的父母,无甚奇怪,但这一幕还是让叶繁觉得有些刺眼,他转过身,对堂上裴元川拱手道:“县令大人,此间事了,可以退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