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湘王,不一般啊。
不、不、这个十一岁的孩子想不出来这些的。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导他,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回收民间的金属钱币,而且还是朝廷一直以来最头疼的存量最广的小额金属钱币。
难道这朝廷之中,还有什么他们这些文官不知情的势力!
那帮勋贵武人们可想不出来这种法子,除非是刘伯温出山,可那就成鬼故事了——
他可不觉得刘伯温能像诸葛亮一样,留下什么锦囊妙计,就连这一点都为皇帝准备好了应对手段。
郭桓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只觉得越发忧虑。
明明在接触李善长之后,他明白所有的高位者都只不过是土鸡瓦狗,一帮泥腿子搭起来的草台班子而已。
自己一旦坐上那些位置,一样可以指挥着这个国家按照自己的欲望塑造。
而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无比冷漠的存在,就这么悄然无声地谋划着一切。
郭桓的牙齿紧紧咬动着,颤抖起来,一种难以抑制的惊恐在他的骨子里面生长。
他本能地觉得,那个提出第七部门和眼前这个能够回收大量金属货币的轨道车方案的人,是一个人。
而这个人毫无疑问是文官们的敌人。
他们即将面对这个敌人。
“大人、大人?皇宫到了,如果您稍后要回去,在这等等就好,会有回去的班次的。”
吴二轻声在紧闭双目的郭桓面前呼唤道,后者这才惊醒过来,长呼一口气,果然在两刻钟之内到了宫门城墙外。
他急匆匆下了车,去办李善长交代的事情。
身后那些体验过轨道公交的人们的喧闹和欣喜,和他无关。
金陵城内,一处能够遥望国公贵胄们居住的街区的酒馆楼层上,一个身穿黑衣的僧人正手捧着一本《墨子》,遥遥观望着远处的动静。
而周围的客人们早就习惯了这个奇怪僧人的装扮,见怪不怪了。
“一文钱一次么?”
他伸出手,像是变魔术一般从书里抖落出来几枚铜钱,三正一反。
“是吉兆,不应该啊。”
姚广孝眨巴着嘴皮子,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经文,又丢了一次,还是三正一反。
“不是这个王爷,时间也对不上。老天啊,你到底给了我什么启示啊——”
他站起身来,伸手拂袖,四枚铜钱仅剩下两枚留在桌岸上,随后大步离开。
他也去坐坐这轨道公交,亲眼看看这东西,在宝钞日益贬值的当下,能把全天下的金属货币从老百姓手中拿到多少?
半个时辰后,在湘王府下车的姚广孝神色呆滞,他脑子里都是那一枚枚铜钱丢入箱子内的碰撞声,比他的脑壳子碰撞声更清脆。
不行,他得去见见这位湘王!
他发了疯一般,朝着门户大开,此时还在搬运明天婚礼用具的王府冲去。
在王府的护卫们抽出刀之前,姚广孝从怀里扯出一块凭证,疾呼道:
“我是鸡鸣寺的僧人,我要见湘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