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拓跋铃崇拜先祖们,虽为女郎,却不爱琴棋书画,就爱舞刀弄枪。
她渴望成为拓跋氏的战神,渴望像先祖一样,为黎国立下赫赫战功,战无不胜。
只是女子不能上战场,哪怕她是拓跋氏的,也只能偷偷学。
当被叔伯们发现习武天赋,被带到家主跟前时,她还以为是机会来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旁支的女儿,能被家主教导,她受宠若惊。
那时的她,只感觉到惊喜。
她被家主赏识,若能立下战功,为拓跋氏增添荣誉,那柔弱不争的阿娘,在后宅的生活,也会变得更好吧……
却不想,等待她的是作为战争工具的残忍一生。
一碗毁了嗓子的药,让她失去了自己属于女郎的声音。
持续服用抑制女子特征发育的药,毁了她作为女郎的生育能力。
从此,她与堂兄共用一个名字。
拓跋岭。
堂兄是人前风风光光的战神拓跋岭,荣华归他,富贵归他,受尽尊崇。
而她,只是戴上面具后,战场上的杀戮工具。
没有战事时,她就是拓跋氏可有可无的从小病弱的旁支女郎。
平日里,除了武学师父与知道内情的拓跋氏族人,她谁都见不到。
也许她的确继承了先祖的天生战血吧,可是为什么她偏偏是个女郎呢……
战场的英勇过后是深深的疲惫与自我厌弃……
她如愿以偿,成为拓跋氏战神了。
只是每一年每一日,她的内心都那么痛苦,那么难熬。
若非机缘巧合遇见公主,在母亲去世后,她恐怕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年少时,他们拿母亲要挟她。
长大后,他们用公主要挟她。
外界传言的没错。
公主,就是牵制恶犬的绳索。
只不过并非是男女情爱,而是两个可怜女子惺惺相惜的可贵情谊。
拓跋铃不是没有脑子,只是很多事情她都不愿意去深想,那样太过残忍。
与乌雅曼的第一次相遇是意外,后面都是王室派来特意接近她的又如何,她们互相依偎,公主带给她的温暖,不是假的。
乌雅曼心有大爱,愿意为黎国牺牲,去做讨好西庆王的美妾。
为此,不惜与她争吵。
她的最后一点私心,大概就是为她了吧……
拓跋铃又何尝不知。
公主这些年的纠结,难过,一点都不比她少。
公主死了,她就再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住了……
她是想要自由。
可她更想要乌雅曼活着。
“公主……”
拓跋铃的脸蹭着冰冷的罐身,轻声呢喃着,感觉心似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大块一般,空落落的疼……
“告诉我……”
没了公主,她以后该如何啊……
在战场上,被拓跋铃视若珍宝的长枪随意丢在了地上,战意逐渐消散,她眼神迷茫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只依赖的抱着乌雅曼的骨灰……
南玥现在若是起了杀意,一刀就能解决了她。
但她把手中佩刀同样丢在了地上,缓缓蹲下身……
“抬头看。”
少年轻拍她的肩,拓跋铃茫然的抬起头来……
看什么?
她不知道。
风和日丽,拓跋铃被太阳刺的眯了一下眼。
天边飞过一行大雁,她就这样看着,视线随着大雁,直到大雁变成芝麻大小,飞过远处的群山,再也看不到。
少年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坐在她身旁,静静看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