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水月庵(2 / 2)

红楼华彩 肥锅锅 2285 字 8个月前

怪哉,这是讲什么的话本儿?

翻开第一回目,只看了一段迎春便暗暗蹙眉,文辞粗陋也就罢了,字迹里总有缺胳膊少腿的简字,其上涂改还颇多。可想着是李惟俭所书,她便耐下性子读了下去,继而便不知何时沉浸其中。

李惟俭将迎春送出院儿外,回返正房里,晴雯又是提了几嘴,这且按下不提。且说二姑娘迎春与司棋等丫鬟上得夹道,司棋眼见四下无人,禁不住嗔道:“二姑娘方才为何一声不吭?好好的机会,就让二姑娘平白浪费了。”

司棋叹息一声不再多说,迎春将书稿捧在怀中,绕过夹道进得东跨院,不片刻便回了自己屋子。

想到此节,迎春顿时暗啐一口,只道自己有口无心。那杨康是个坏种,又怎能与俭哥儿做比?

她性子绵软,由是极为艳羡书中古灵精怪又极为大胆的黄蓉,想着若是自己也是这般的性儿,如今又哪里会处处为难?随即又思忖起来,那郭靖呆呆傻傻的,与俭哥儿全然不似。思来想去,反倒是那杨康与俭哥儿相类。

“可惜了,四爷若是会,倒正好儿跟二姑娘下下棋。”顿了顿,司棋就又道:“对了,四爷可还有文稿?早前儿四爷送了那诗笺,我们二姑娘一直留着呢,素日里得空就会瞧上两眼。”

只是后来见圣人重实学,李惟俭这才改了心思,四下钻营着弄了个秀才,又赶赴京师,只待八月秋闱。

早有小厮上前叫门,一众姑子便早早迎将出来,将邢夫人、迎春等迎进了庵堂内。

李惟俭心中古怪,总觉着这婆子上下打量自己,更像是娘家人看新姑爷?

李惟俭笑道:“不过是游戏之作,二姐姐见笑了。”

昨日李惟俭思量一番,那水月庵恰好在城外,前些时日他允诺过要带着几个丫鬟踏青,莫不如趁此机会一遭去了。因是便与几个丫鬟说了,惹的丫鬟们好一阵雀跃。

司棋便打趣道:“也不知俭四爷写了什么话本儿,让姑娘连觉都不曾睡个囫囵的,今儿回来我也瞧瞧?”

李惟俭瞧着远去的那人,笑问:“这人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竟跑这里寻花问柳来了。”

那司棋却浑不在意道:“姑娘,我又不曾浑说,可是瞧的真真儿的呢。”此言一出,顿时噎得迎春不知如何还嘴。司棋便说道:“四爷,近来可作了旁的诗词?”

转念一想,这水月庵的住持老尼来日可是做了回掮客的,这才有了王熙凤弄权铁槛寺。若是守清规戒律的,又怎会去充掮客?

吴海平得了吩咐,早早准备了马车。邢夫人与二姑娘迎春共乘一辆朱油车,另有两辆马车供丫鬟们乘坐,这莺莺燕燕的挤在一处,挨着这个、碰着那个,顿时叽叽喳喳说起来没完。

他倒是知晓,这世间有一种庵堂极不正经,名为庵堂,实为半掩门子的销金窝。据说泰山脚下的姑子极为出色,是以世间盛传。不想这京师脚下也会有这般藏污纳垢之地。

她方才看过郭靖遇了老顽童周伯通,待再往下翻,却是倒了底页。此时屋里业已掌灯,二姑娘迎春便手托香腮怔怔出神,这会子尚在思量着郭靖、黄蓉会不会最后在一起。

红玉就笑道:“可不是游戏之作呢,内中写的极精彩。就是香菱说须得润色一番才好付梓,说不得来日四爷也成了话本儿大家呢。”

内宅里的妇人少有出门儿的机会,于是后方几辆朱油车的窗帘便一直挑开着,每个窗口总会交错着几张面孔,叽叽喳喳说着外间的景色。

到得夜里,红玉、香菱、琇莹三个丫头凑在一处,左右没旁的事儿,便央着香菱读那话本儿。结果一发不可收拾!足足熬光了两根蜡烛,到得后半夜三个丫鬟这才困倦睡去,因是这一早便起得迟了。

李惟俭起身与迎春见过礼,彼此落座了,那司棋又道:“姑娘,你昨儿不是还说有许多话儿对俭四爷说嘛?怎地这会子见了真人又做起了闷葫芦?”

晴雯那刀子嘴数落了两句,红玉也不理会她,只朝着李惟俭道:“都怪四爷的话本儿好看,听着听着就忘了时辰。今儿晚上说什么也不能再读了,不然明儿一早又要起不来。四爷,这话本儿是您几时写的?”

进得一方静室,便有小尼姑奉上了茶水。李惟俭略略坐了会子,外间脚步声渐近,却是司棋引着二姑娘迎春来了。

“嗯。”迎春应了一声,接过文稿,拿在手中却半晌不曾翻看。

迎春面上羞赧一如昨日,司棋就笑着说道:“大太太寻了静虚师太解梦去了,我带着姑娘来此歇歇脚。”

有小厮嗤笑一声,说道:“俭四爷这就不知了,庵堂寻常只是不容男客过夜。嘿嘿,不过这水月庵嘛,银子使足了过夜也使得的。”

司棋心下着急,有些生气道:“左右都是姑娘的事儿,倒显得我处处冲在前头了。俭四爷过后儿不知怎么想我呢。不是我多嘴,为了来日,姑娘好歹也要上些心才是。”

足足到得早点前,西厢的房门这才推开,红玉揉着惺忪睡眼连连道恼,随即忙不迭的去取了早点回来。

好一通忙乱,带了路上吃的、喝的、用的,待辰时前,李惟俭这才带着几个丫鬟去到了前院儿。

一早儿起来,值夜的晴雯便如往常那般先是伺候着李惟俭穿戴齐整,随即自行忙碌起来。过了一会子,却见小院儿里只有李惟俭在呼喝着操练,偏生不见了那琇莹。

李惟俭赶忙回身行了几步到得庵堂门前,那婆子上下打量了李惟俭几眼,就笑着说道:“俭哥儿何必在外间晒着?大太太发话了,请俭哥儿进里间歇歇脚呢。”

正说话儿间,忽见一吊儿郎当男子自庵堂内神色自若地行将出来,随即唤了小厮,打马便走。

迎春有心拒绝,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只是闷声应下,心下就有几分不悦。那话本儿可是俭哥儿给她瞧的,怎能让司棋瞧了去?

李惟俭心知庵堂不容男客,干脆便留在外间与一干仆役说嘴。

迎春顿时连连摇头:“不是奉承话儿,就是极好呢。”与李惟俭略略对视,她又垂下螓首红了面颊。

李惟俭看在眼中,忽而心中划过一段话来:人间的真话本来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片话。

二姑娘迎春心里头……似乎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