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回那忠顺王却是迟了一步,早间看了报纸,忠顺王暗忖这股子必定飞涨,当即急吼吼赶到交易所,却只摘了一两二钱的水牌,其后又谨慎小心,一两三钱就脱了手。奈何忠顺王本钱大,足足十万股买卖,不过一天光景就得了万两银钱。
不同于贾琏的小富即安与贾赦的傻大胆,忠顺王心下一琢磨便明白过来了,这买的多就涨,卖的多就跌,如此说来,若是本钱足够,岂不能让那水牌遂了自己的心意,想涨就涨,想跌就跌?这不就是大鱼吃小鱼吗?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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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街口。
水务股子飞涨,李惟俭却与忠勇王来了这新街口。
自股子发售,内府银钱充裕,这水务上的银钱自然就使足了。如今那水塔建起来四丈有余,周遭立了脚手架,绞盘转动,却将个两丈见方的硕大水箱吊装其上。
那水箱上头宽,下头收拢,形似了多出一截的漏斗,内中镀了倭铅,外头抹了防腐的桐油,四周更是用朱红的油漆写了‘京师水务’四个大字。
足足抛费一日光景,这水箱才安装到位,其后封顶、安装水管还须得花费一些时日,约莫六月初这水塔便能启用。
水塔之下,忠勇王负手绕着水塔周遭的脚手架而走,李惟俭陪在一旁。未时刚过,便有书办飞奔而来,上前大礼参见了,这才说了今日所得。
趁着利好,内府又放出了半成股子,均价一两三,收拢了近五百万两银钱。忠勇王自是喜不自胜,连连道‘好’。
陪在一旁的李惟俭却问道:“今儿可有大户出手?”
那书办道:“辰时刚过,忠顺王便带着人亲自来了交易所,出手就砸下来十万股,过了午时又脱了手,算算赚了近一万两银钱。”
忠勇王听罢冷哼一声,夺嫡时忠顺王没少打压这位今上的亲兄弟,忠勇王自然极不待见这位二哥。
打发走了书办,忠勇王便道:“复生,那忠顺王愈发不成样子,不知何时给他个教训啊?”
李惟俭笑道:“王爷,此事不急。这要想钓鱼,总要让鱼儿先吃了饵料再说。待过上几日,内府另起分号,经营这股子拆借,到时不怕那忠顺王不入瓮。”
“嗯,那总要再等上十几日了。也罢。”
忠勇王负手前行一阵,见几个内府衙役驱动水泵,那井水便汩汩而出。井口后头,排出将近一条街去,到处都是挤挤擦擦提着水桶的百姓。
瞧在眼中,忠勇王暗忖,这都是银钱啊。因是便问道:“复生啊,如今京师各处水道流放的流放、逃跑的逃跑,枯水井尽数散了,只剩下几处甜水井强自支撑,咱们这水务何时开始收费啊?”
李惟俭思量着道:“此事全凭王爷做主便是了。不过,依学生之见,那几处甜水井,内府还是砸银子拿下为好。”
“有理,那本王回头儿打发人去买了来,料想也抛费不了多少银钱。”
历朝历代,唯有独门生意稳赚不赔。水务免费这些时日,生生将各处水道挤兑得没法营生。
枯水井无人光顾,没案底的水道自己就散了。到如今就只剩下了六处甜水井还在强撑。忠勇王以势压人,再给个差不多的价钱,这京师水道就算尽数揽在内府手中了。
这日李惟俭早早回府,交还了马车,沿着夹道朝自家小院儿行去。绕过东院儿的时候,恰听得内中传来哭嚎之声,偏生隔着院墙又听不真切,只得缓步回了东北上小院儿。
临近申时,红玉去取了晚饭,回来说嘴道:“四爷,我方才打听到了,方才是赵姨娘与三姑娘闹了一场,赵姨娘嚼舌被太太听了去,这会子太太正罚赵姨娘立规矩呢。”
“还有这事儿?”
李惟俭两世为人,对那电视剧中的赵姨娘记忆深刻。起初只当做丑角,其后年岁大了便觉察出了赵姨娘的不凡。
这般跳脱,屡屡闯祸,却偏偏能在荣国府,尤其是王夫人跟前儿活得好好的。贾政两房侍妾,那周姨娘性子温良,却无一儿半女傍身,反倒是跳脱的赵姨娘儿女双全。
到得此方,李惟俭便有心探寻这赵姨娘是真傻,还是装傻。
那红玉细细说来,却是赵姨娘今儿一早撞见了四姑娘惜春,见其挂着十八子佛珠手串,觉着稀罕便问询了几嘴。丫鬟入画嘴快,就说了这物件儿乃是李惟俭送的。
赵姨娘顿时心下一动,那十八子佛珠瞧着就不凡,说不得买下来要大几十两。想着李惟俭一朝暴富,又是个出手阔绰的,那送出的生儿贺礼岂会便宜了?
当下便去寻了探春,哄着探春将李惟俭送的贺礼拿了出来。赵姨娘见拿出来的不过是一柄不值钱的箫剑,顿时酸了脸子!
说李惟俭是个见人下菜碟的,瞧不上庶出的三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庶出的,前者送了不值钱的诗词,后者给了把破铜烂铁,偏生那东府嫡出的四姑娘,李惟俭就送了一串佛珠。
探春心中,李惟俭可是知心的兄长,闻言心中不平,便顶了几句,顿时惹得赵姨娘好一通叫骂。赵姨娘起了性子,毫无遮掩,骂过了探春又骂太太偏心,只顾着嫡出的儿子宝玉,却对庶出的贾环不管不顾的。
这赵姨娘院儿便在王夫人院儿东面,赶巧王夫人看过了薛姨妈回返,正听了个正着。
王夫人当下调转方向去了赵姨娘院儿,于是乎这赵姨娘就倒了霉。
李惟俭听得津津有味,却分辨不出赵姨娘是真蠢还是装蠢。只道假作真时真亦假,这真真假假的谁又分得清呢?
好比那位忠顺王,扮猪扮了十来年,如今活生生成了待宰的肥猪,就等着来日下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