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俭面上笑笑,道:“走,咱们也回吧。”
信重?哪里信重了?
什么叫‘看不分明风色’?不过是因着李惟俭的老师是严希尧,而严希尧又与新党决裂自成山头,古惟岳作为新党二号人物,哪里肯让严希尧的学生出了风头?
这话是暗戳戳的敲打李惟俭,若李惟俭转换门庭,这射程表自然就会定下了。
李惟俭心中不由得冷笑,今日他若是因此转换门庭,信不信来日老师严希尧打压自己时,这古惟岳定然在一旁袖手旁观?三国‘灭爸’吕奉先前车之鉴,李惟俭又哪里会犯下这等没脑子的错儿?
他领着吴钟,会同吴海平,登上马车回返京师自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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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宝玉书房绮霰斋。
先生叶东明眼见到了午时,起身自去用饭点,书房内只余下宝玉、秦钟二人。
宝玉学实学不过两天,先前被李惟俭几个趣味小实验引发的兴趣迅速消散。昨儿求了贾母,说孤零零一个人上课实在无趣,便求着让秦钟一道来学实学。
贾母心疼宝玉,当即应允。今儿一早,宝玉便打发小厮将秦钟请了过来。二人上了一个时辰的课,这会子实在无趣的紧。
秦钟便道:“这劳什子实学,比四书五经还要难读。”
宝玉苦着脸道:“我哪里知道这般难懂?”探手指了指纸张上的符号,说道:“这般瞧着鬼画符也似,真真儿是难为人。”
秦钟气闷道:“我明儿不陪着你了,还是私学里好顽些。”他却想着,那薛蟠去了金陵奔丧,至今还不曾回返,那香怜、玉爱这会子正与他打得火热,每日家不知生出多少乐趣,哪里像是在此这般无趣?
宝玉连连求告:“好人,你且多陪我几日,待来日我求了老祖宗,总要换个有趣些的先生。”
不待秦钟答话,小厮茗烟提着两个食盒回返,却是将二人的午点带了回来。食盒铺展开来,二人正要开吃,守在一旁的茗烟隔着窗子瞧见一行人行来,扫量一眼便道:“宝二爷,宝姑娘来了。”
“宝姐姐怎地来了?”宝玉放下糕点迎在门前。
宝钗面上噙着笑意款款而来,到得近前说道:“刚好午间熬了飞龙汤,我就想着给宝兄弟带来一盅。莺儿。”
宝钗看向身旁的丫鬟,莺儿便将食盒摆在桌案上,自内中取出两盅来,掀开盖碗,顿时鲜香四溢。
宝玉便笑着道:“宝姐姐有心了,快坐,咱们且说一会子话儿。”
宝钗笑着与秦钟招呼一声,这才落座。四下扫量一眼,宝钗禁不住问道:“宝兄弟这两日学得如何了?”
宝玉顿时蹙眉道:“莫提了莫提了——”顺手将那纸笺取过来摆在宝钗面前:“——宝姐姐且看,这般鬼画符瞧着好似请神捉鬼一般,岂是好人能看懂的?这实学,真真儿不是人学的。”
宝钗面上不变,笑着劝慰道:“宝兄弟才学了几日,许是还不曾入巷。早先我可是听俭四哥说过,这实学要记的东西不多,可谓一通百通,无需研读经义那般死记硬背。
宝兄弟天生聪慧,只待用心几日,料想定有所得。”
宝玉面上不虞,宝钗察言观色,便不再多说,起身笑道:“那宝兄弟且用着,我先回去了。”
“嗯。”
宝玉只应了一声,却是连起身都欠奉。二人用过午点,略略休憩了一番,那叶东明便负手回返。
茗烟连忙将桌案拾掇了,叶东明操着一口西南官话,让二人将上午留的题目交上来。
这叶东明实学水准还是有的,奈何从未教导过学生,第一日出了张卷子让宝玉去做,见其已然会了加减乘除,当即便开始教导代数。
头一天还是一元一次,待到了今日多元不说,连平方都出来了。且用的不是希文字母,而是用‘甲乙丙丁’做指代,一道题目写将起来,远远敲过去可不就是鬼画符?
看过二人所做题目,叶东明眉头紧锁:“方才讲过的,怎地又做错了?此题该当这般破解——”
他在其上云山雾罩的讲着,下头宝玉听得两句就没了耐性,先是摆弄手中的铅笔,过得一会子,眼见一旁的秦钟瞌睡,他便莞尔一笑,悄然探手却解秦钟的汗巾子。
秦钟犯了食困,迷迷糊糊间便觉有人解了自己汗巾子,他心下只道这会子还在私学里呢,当即便嘿然道:“小蹄子,才一日就忍不了啦?”
也是赶巧,偏生刻下叶东明讲罢了题目,将秦钟所言听了个真切。叶东明当即面色一遍,一拍桌案喝道:“秦钟,起身!”
秦钟被喊醒,赶忙站起身来。可那汗巾子却被宝玉给解了,他方才起身,那裤子就滑落下去。
秦钟慌忙矮身遮掩,叶东明瞠目,只觉得眼睛里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秦钟急了,连忙催着宝玉:“快把汗巾子还我!”
叶东明脑子嗡鸣一阵,顿时气血上涌,胡子一抖一抖道:“不成体统,不成体统!你二人且上前来!”
秦钟这会子也反应过来,他情知自己能混迹荣国府,全靠着宝玉。因是连忙辩解道:“先生,此事无关宝玉,全都是我——”
“你梦中还会自行解了汗巾子不成?少聒噪!”
叶东明扯了秦钟的手,抄起戒尺来重重抽了十下,直把秦钟抽了个眼泪汪汪。
宝玉还在发怔,叶东明已然行到其面前。宝玉抬头,面上带着不解。寻常贾政教训他,都是教训他身边儿的小厮、随从,极少教训到宝玉身上。却不料这叶东明根本就不理会大户人家的规矩,扯了宝玉的手就抽,只三下,那宝玉便鬼哭狼嚎起来。
注一:一步,两跬一步,大约1.5米。
另:此十斤炮数据截取自12磅拿破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