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讪讪道:“许是昨儿不曾睡好吧,一早儿起来还糊涂着呢。”
李惟俭两世为人,经历过信息、娱乐轰炸,对那咿咿呀呀的昆曲自是欣赏不来,于是便与身边儿的贾琏言谈起来。
若刻下还在荣国府,遇到此等情形,只怕宝玉早就发了性子,闹将起来了。奈何此处是李惟俭的别院,他自知便是闹了也是没脸儿。
众人都说过了贺词,唯独剩了他一个,他却一无所知也似。湘云看不过眼,凑过来道:“爱哥哥,你也说几句贺词啊?”
袭人、媚人两个丫鬟要跟着,宝玉只摆了摆手,没让二人跟上来。他自楼梯上下来,隔着屏风,隐约见得姐妹们低声私语,黛玉这会子正与湘云斗着嘴。
湘云退下,探春瘪着嘴上前,说道:“俭四哥,我那贺礼不如湘云。却也用了心思的。”
念夏见其远去,顿时松了口气,转头儿进得里间,附耳与傅秋芳说了,傅秋芳便朝着其颔首,低声赞了一句。念夏顿时喜滋滋,到姨娘身边儿好些时日,今儿总算得了夸奖。
当下李惟俭却再也顾不得旁的,甩开大步朝着园门就走,嘴里雀跃道:“会!我可太会了!哈哈哈——”
二人又言说一阵,红玉又上得楼来,喜滋滋禀报道:“四爷,二公子来给四爷庆生儿来了。”
二人下得楼来,行不多远,转过小径便撞见了琇莹引来的严奉桢。二公子风尘仆仆,面上晒得黑油油的,遥遥瞥见李惟俭,严奉桢呲牙道:“复生,我来道贺了。”
他心下欢喜,禁不住朝屏风这头走了几步。忽而一抹熟悉身形拦在其面前,定睛一看,却正是昨儿拦在宅院门前的丫鬟念夏。
这会子湘云还小着呢,与其谈情说爱……也太早了些。
严奉桢嗤笑道:“陈老实向来说话留一半儿,伱去的那日那物件打造的就差不多了。昨儿我试着摆弄了半晌,愣是没弄明白,话说复生理应会装吧?”
李惟俭眨眨眼,忽而狂喜:“东西弄出来了?不对啊,上次陈主事不是说还得小半个月嘛?”
随行的两个丫鬟顿时上来关切,贾环摆手斥退两婢,只道:“我去趟茅房,可等不得你们这般缓行。”
湘云仰着小脸儿道:“二叔得知我要来给俭四哥庆生儿,特意让三哥带我在街面上找寻了一日,好不容易才瞧见了这把蒙兀小刀。听说是用西域镔铁锻打的,最是锋利。”
李惟俭只是笑着朝探春颔首,随即起身:“那咱们就一道儿去瞧瞧。”
算算虽比不得水务公司,却也不算差了。二哥若不想着暴富,只想着每岁得些出息,这煤矿股子最是安稳。”
再次与姐妹们分隔开来,宝玉愈发如坐针毡。戏牌子轮流过手,湘云果然点了西游记中的一出,黛玉则与三春商议着点了西厢记。到得三楼,李惟俭摆手推拒,让贾琏与宝玉等点了看。
说着起身,捂着肚子朝楼下便跑。
说话间红玉便快步行将进来,喜滋滋道:“四爷,外头丁护院传话儿,说是瞧见戏班子上山了。”
因是恨恨一顿足,撩开衣袍朝着楼下行去。
李惟俭心下暗忖,料想史鼎、史鼐兄弟二人早已商议过了,因是得了信儿,非但送了湘云过来,还提早准备了贺礼。只是瞧着那张喜气洋洋的小脸儿,李惟俭咂咂嘴,觉着还是太小了。
说过一些闲话,李惟俭思忖了一番,到底将那煤矿公司的事儿透露了出来。
念夏便道:“宝二爷,这头儿是女眷,可不好让外男入内。”
却说三楼上,贾环趴在窗口嗑着瓜子,随手将那瓜子皮丢落,落得楼下满地都是。这会子正好演西游记,环三爷瞧得乐滋滋。
“二哥且准备好银钱,约莫这月底,再不就下月初,必有准信儿。”
“哦?”贾琏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事到如今,俭兄弟多少漏一些口风,我也好回去与她言说。”
“俭兄弟这般说来,莫非是那内府——”
环三爷眼珠儿一转,想着这会子贾琏、李惟俭去待客,下头一众女眷都在看戏,园子里此时理应无人照应,当即计上心头。
欢声笑语自二楼飘来,宝玉便愈发按捺不住。双手将膝上衣袍攥得褶皱了,他终于起了身。
“这——”
三姑娘前阵子方才被赵姨娘勒索了,囊中空空,因是便只能做些女红凑趣。比照李惟俭先前送的,自是有贵贱之分。是以小姑娘颇为不好意思。
西北?总不会是边关战事吧?这也跟股子没干系啊?贾琏思忖一番,尚不得其果,李惟俭便轻轻吐出一个字来:“煤。”
黛玉也上前说了几句,此时人多,那些走心的话自是不好多说。只是经历了昨日一遭,黛玉心中愈发倚重李惟俭。黄昏后的短暂陪伴,驱散了黛玉心中的郁结。
李惟俭就道:“三妹妹心灵手巧,那扇面儿绣得极好,如今正好得空,正对了我的心思呢。”
李惟俭这头儿暂且不说,那边厢,李惟俭、贾琏二人去迎严奉桢,三楼便只剩下宝玉、贾环,与一边儿伺候着的几个丫鬟。
李惟俭笑着问道:“湘云妹妹费心了。”
“啊?哦,那就祝俭四哥葳蕤繁祉、延彼遐龄。”
李惟俭先行为贾琏与严奉桢引荐了,随即才道:“景文兄怎地这会子来了?”
待回返正房,傅秋芳与晴雯、香菱、红玉、琇莹等过来拜李惟俭。李惟俭只道‘寿头’恐折福,便只让五人福了一礼便算揭过。
一想到此节,宝玉顿时心如刀绞。
便在此时,忽而瞧见宝玉身形萧瑟,朝着水榭那头儿行去。
探春过后,惜春又上来说了几句凑趣的话儿。她这会子年岁最小,粉雕玉琢的,说着吉祥话儿倒也有趣。
听闻来的是少司寇家的二公子,贾琏不敢怠慢,连忙起身与李惟俭一道儿去迎了。
宝玉闷声应下,湘云又回身去寻李惟俭:“俭四哥,今儿可有戏看?”
那宝玉面上郁郁,始终神思不属,一会儿盯着黛玉瞧,一会儿又盯着李惟俭瞧。
“下去吧你!”
“诶唷!”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