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隔天涯之遥而不生疏
凤姐儿与李惟俭别过,瞧着李惟俭朝着园子门口寻去,这才转身而行。随即便撞见几个婆子寻了过来。
见了凤姐儿,一婆子笑说道:“我们奶奶见二奶奶只是不来,急得了不得,叫奴才们又来请奶奶来了。”
凤姐儿说道:“你们奶奶就是这么急脚鬼似的。”凤姐儿慢慢的走着,问:“戏唱了几出了?”
那婆子回道:“有八九出了。”
说话之间,已来到了天香楼的后门,见宝玉和一群丫头们在那里玩呢。凤姐儿说道:“宝兄弟,别忒淘气了!”
有一个丫头说道:“太太们都在楼上坐着呢,请奶奶就从这边上去罢。”
凤姐儿当即上了天香楼,吃席看戏自是不提。
且说李惟俭领着晴雯出得仪门,点过吴海平,低声吩咐了一嘴。那吴海平思忖半晌道:“公子,这事儿丁家兄弟门儿清,让他们干最好。”
李惟俭便道:“略略遮掩了面目,别让人瞧出来。”
吴海平乐道:“正巧方才见街面上有卖猴子面具的,让丁家兄弟戴着面具,保管瞧不出来。”
“那就好。仔细扫听了贾瑞家,待会子别打错了人。”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吴海平去寻丁家兄弟自是不提。李惟俭回身领着晴雯回了天香楼,到得楼后仰头便见王熙凤正看将过来,李惟俭便隐晦地略略颔首,旋即登楼与贾琏、贾赦、贾政等人聚在一处,吃酒、言谈自不用多提。
席间大老爷贾赦每每看将过来,意味深长。奈何这会子李纨方才发了书信出去,想要回信起码要等上俩月,因是贾赦便只能频频与李惟俭饮酒。
李惟俭思忖一番,他可是一心要娶二姑娘的好人啊,要拒绝的不是他,而是不知变通的大伯。当即极为热切与贾赦凑在一处,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大老爷心下熨帖,这会子已然将李惟俭看做了女婿。亲儿子贾琏在一旁他也不理会,有事儿只管吩咐李惟俭去办,偏生李惟俭还一副乐颠颠的模样。
大老爷贾赦方才点过了一折子戏,眼见李惟俭下楼去安排,贾珍实在按捺不住,凑将过来道:“大叔,您这是——”
贾赦不由得得意道:“嘿,俭哥儿在府中数月,倒是与二姑娘瞧对了眼儿。咱们这做长辈的,不好棒打鸳鸯。这不,就等着来日放了榜,请示了李祭酒,两个小的就要定下婚事。珍哥儿往后可得将俭哥儿当自家亲戚啊。”
“一定一定。”贾珍面上应着,心下狐疑。李惟俭这般城府,能瞧得上贾赦的为人?再说二姑娘他也瞧过,颜色算好的,可也算不得是天仙,这李惟俭是迷了心窍还是怎地,怎么就非二姑娘不娶了?
到底隔着府,贾珍不好多问。一旁的贾政、贾琏各有心思。贾政想着赵姨娘一直念叨着撮合李惟俭与三姑娘探春,简直是无稽之谈。探春才多大?若果然撮合了,不定外人如何看他呢。
倒是那二姑娘,性子太过绵软,瞧着与李惟俭不似良配啊。因着李惟俭连番做好人,贾政刻下对李惟俭略略改观,便想着从中劝说两句。娶妻娶贤,二姑娘瞧着就跟贤不沾边儿。
贾琏又是另一番心思,想着李惟俭来日成了自己妹婿,这可是亲上加亲了,说不得来日提携自己几分,自己也有机会发横财呢!
略略吃过酒,因实在与妇人们看不到一处,贾珍便张罗着道凝曦轩看打十番去,于是爷们儿们纷纷下楼,朝着凝曦轩而去。
到得凝曦轩,十番锣鼓上阵,倒是好生热闹。李惟俭心下狐疑,这十番锣鼓瞧着是热闹,可在金陵,这玩意可是用来斋醮、超度的。贾敬生儿,贾珍请人打十番……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孝顺。
这热闹自辰时一直绵延过申时,其后点的戏都唱完了,方才撤下酒席,摆上饭来。吃毕,大家才出园子来,到上房坐下,吃了茶,方才叫预备车,向尤氏的母亲告了辞。
凤姐儿临上车之际,便见贾瑞那厮照旧拿贼眼睛瞥自己。心下气恼,扭头看向李惟俭。便见其正扯着贾琏往这边厢走着,见凤姐儿看过来,李惟俭眨了眨眼,凤姐儿顿时心下有了底。
笑吟吟朝着那贾瑞冷哼一声,闪身便进了马车里。
李惟俭扯着贾琏道:“二哥过会子可还有旁的事儿?”
“今儿吃酒就是正事儿,哪儿还有旁的事儿?听俭兄弟这话,是另有安排?”
李惟俭笑着颔首,装作无意地瞥了一眼贾瑞,冲着马车旁的吴海平与丁家兄弟比划了个手势。
吴海平心领神会,盯住贾瑞,又朝李惟俭回以问询的目光。见李惟俭颔首,当即扭身与丁家兄弟吩咐了。
李惟俭笑容更盛,说道:“算不上是安排,就是请二哥过会子陪我看一场戏。”
贾琏乐了:“看戏好啊,我最爱看戏。那咱们就走着。”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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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贾瑞虚情假意地又在宁国府盘桓了片刻,说是帮手,实则哪里用他相帮?待出得宁国府,往自家行去时,想着王熙凤那一颦一笑,顿时心下热切。
贾瑞父母早亡,只跟着爷爷贾代儒过活。贾代儒又管着私学,因是贾瑞在私学里也寻了一份差事。
月钱虽不多,可靠着私学里学生们的孝敬,日子过得也算不好不坏。
转到宁荣后街,方才踏进巷子里,行不多远忽听得身后脚步声急促。不待他回头张望,忽而便有面口袋套在头上,跟着短棍好似雨点一般砸将过来。
“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奈何不论贾瑞如何哀求,两根短棍上下翻飞,偏使棍之人闷声不吭。那贾瑞也不傻,套口袋打闷棍,既不为求财,那定是为寻仇。
当即嚷嚷道:“烦请好汉言语一声,小的到底招惹了谁?”
雨点般的棍子不停,其中一人道:“没人伦的货色,今儿就叫你好好儿涨涨记性!”
是王熙凤!
贾瑞早就听闻王熙凤是个利害的,却不曾想过利害成这般。前脚方才撩拨了,后脚就使人来打自己。
情知这顿打挨得不怨,贾瑞只好护住头脸,缩着地上乱哼哼。过得好半晌,棍子停下,贾瑞却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生怕惹恼了那二位,再招来无妄之灾。
也在此时,李惟俭的马车停在了巷子口,迎面见丁家兄弟提着短棍行将出来,冲着李惟俭略略颔首。李惟俭便冲一边儿的贾琏笑道:“二哥,你且往巷子里看。”
这马车车厢离着巷子口还有两步,贾琏哪里瞧得见?当即挑开帘栊跳下马车,行到巷子口,就见内中一人头上套了口袋,正捣头如蒜地哀求着。
贾琏心下纳罕,行将过去,拽住口袋一角一扯,顿时露出了内中鼻青脸肿的贾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