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二哥,你这抽的怕不是烟草吧?”
贾琏不以为意,笑道:“不错,此为阿芙蓉,极为金贵,单单一小盒就要二百两银子,忒贵了!”
阿芙蓉,那不就是——
李惟俭正色问道:“二哥是从何处得了此物?”
贾琏便低声提及了尤三姐,李惟俭略略估量,这害人的东西还不曾广为流传,大抵多在权贵、富人间流传,一如魏晋时的五石散。这才心下略略安定。
李惟俭有心劝说,奈何贾琏全然不是个听劝的,于是李惟俭劝说了几句,见其浑不在意,也就不曾多说。
这一日又去怡红院里坐了坐,问过凤姐儿要什么帮衬,顺带提及银币即将贬值之事。凤姐儿好些时日不曾与其亲近,目光不禁满是幽怨,私下里约定待过了老太太寿辰往城外走一遭,这才心满意足放李惟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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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转过天来,一早儿黛玉领着家中姊妹一道儿往造办处而去,李惟俭特意打发了吴钟、丁家兄弟随行看顾,自个儿一如往常去了衙门。
赶巧这日庶务不多,不到晌午前便处置过了。又因着忠勇王偶感风寒,这几日不在衙门,李惟俭便生了别样心思。
上回休沐赶上家中有事,不曾去司棋处,过后司棋便打发丫鬟来好一阵抱怨。李惟俭便思量着,不如趁着这日下晌往司棋处走一遭。
于是乎干脆也不在衙门用饭,径直去了十条胡同。司棋闻听李惟俭到来,自是大喜过望,先是叫人点了席面,又百般手段伺候得李惟俭极为熨帖。
待风消雨歇,李惟俭自是靠在床榻上歇息,两个丫鬟清理过后便端着水盆退下。司棋身子愈发丰壮,到得如今竟依旧比李惟俭身量高了一寸。
偷眼观量李惟俭,司棋系好衣裳,笑道:“爷今儿来我这儿恣意了一回,夜里只怕不好跟家里交代呢。”
李惟俭哼哼两声,说道:“老爷我如今才多大年岁,晚上怎么就不能应对了?”
司棋凑过来谄笑道:“这不是怕爷伤了身子骨嘛……这等事儿不宜过多。”顿了顿,又道:“爷,我如今年岁也到了,也不知何时能得个孩儿。”
李惟俭眯眼道:“急了?”
司棋颔首道:“姥姥、母亲前回催促了一番,说即便不过门儿,总要有个一儿半女防身。说免得爷喜新厌旧,过后儿再将我忘在脑后。”
李惟俭笑道:“偏你要多心。我极得意你这般丰壮的,又哪里舍得撇下?偷偷告诉你,二姐姐身边儿的绣橘好似有些心思,二姐姐私下与我说了,我却理都不理。”
司棋顿时得意不已,半边儿身子偎在李惟俭怀中道:“绣橘也真敢想,论颜色连我都不如,莫非当爷是琏二爷那等不挑食的不成?”
李惟俭大笑不已。随即舒展身形,神情颇为慵懒。
司棋便道:“爷既是乏了,不妨在我这儿歇息一会子。”
李惟俭摇头道:“赶上荣府老太太大寿,明儿便有宴席,我今儿不好多待。”
司棋略略思量,忽而道:“那爷等一会子,我这边厢还真有提神的好东西。”
说话起合身而起,扭哒着出了卧房,不片刻竟提了一杆烟枪与一个木盒进来。
李惟俭不看便罢,看了顿时悚然而惊。眼见司棋送将过来,李惟俭展开木盒,见内中果然是漆黑膏物,顿时肃容道:“这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
司棋便道:“家中有个堂兄,去岁问我借了银钱做营生。不料今年蚀了本,只得拿此物来抵账。爷,我扫听过了,如今这么一小盒就要二百两呢,算算也不算亏。”
李惟俭厉声道:“你可曾用过了?”
司棋见其神色不对,赶忙正色摇头道:“我是丫头出身,哪里敢用这等金贵物件儿?便是得了,也想着留待伺候着爷享用。”
李惟俭神色稍缓,缓缓将盒子合上,说道:“此物极为歹毒,沾染上了就甩不掉,吸食上几年,便是有万贯家财也遭不住这般败,更要命的是身子骨也垮了,可谓最是歹毒!”
司棋听他说得吓人,顿时哆嗦不已,口中说道:“竟然如此?我这就寻我那堂兄说道去!”
李惟俭赶忙将其拉扯出,说道:“罢了,寻常人等怕是不知此物歹毒,你那堂兄也未必知晓。只是往后谨记,这阿芙蓉万万不能沾染……身边儿若有人沾染,即刻打发出去!”
司棋乖顺不迭点头。李惟俭眼见其听话,这才面容缓和下来。又略略盘桓,干脆拿了烟枪与阿芙蓉往家中回返。
此时黛玉等人早已回返,这会子齐聚东路院,分过采买的首饰,又彼此赞赏过,转而说起了顽笑话。
眼见李惟俭入内,手中还提了个烟枪,自黛玉以下都纳罕不已。
黛玉便道:“四哥要吃烟不成?”
李惟俭正色道:“大家都在,且先行看过此物,此物为阿芙蓉,最是歹毒,但凡吸食过几回便摆脱不能。败坏家产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夺人寿命。妹妹往后看管住,家中人等不许沾染此物,若果然有人沾染,即刻打发出府!”
眼见李惟俭这般郑重其事,黛玉赶忙起身应下。李惟俭叹了口气,又道:“西夷歹毒,我这就起草奏疏,明日上殿求圣人禁绝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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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荣国府绮霰斋。
宝玉自回返荣府,不一时便又与妙玉熟络起来。只是妙玉性情古怪,宝玉今日提及在江南时曾随贾政造访过常家,也不知是哪句话不对了,妙玉忽而变了脸色,端茶谢客便将宝玉赶了出来。
宝玉讪讪而归,到得绮霰斋便听得内中吵嚷不已。他心下纳罕,还道是那奶嬷嬷又来寻衅,便躲在一旁偷听。
听得几句便知不对,原是那分在绮霰斋的几个小戏子这会子围着袭人推搡不断,口中更是骂骂咧咧。
宝玉赶忙出面转圜,说道:“好好儿的怎么来寻袭人的不是?”
葵官见宝玉来了,顿时气恼道:“宝二爷莫非不知?袭人往二奶奶跟前递了小话儿,说待过了中秋便要打发我们出府。”
艾官气哼哼指着袭人道:“好个花点子哈巴狗,不枉李奶奶说你人前装狐媚子哄人,果然伱是个刁滑的狐狸。
为了多得二两月钱,暗地里给主子告密,讨主子欢心,两面三刀嚼舌根,你瞒的过宝二爷瞒不过我们!
横竖我们是放出去的人了,不怕奶奶、太太们再来撵,今日偏去告诉奶奶太太们,让主子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