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道:“她们什么心思,我自是知晓……可我也想着有个孩儿啊。”
黛玉拿她没法子,便唬着脸儿道:“知道了。”
晴雯不解,正要再问,赶忙被一旁的香菱止住,道:“太太既说知道了,便是心中有成算,晴雯你快别多嘴了。”
晴雯这才住了口,略略盘桓,晴雯与香菱相携而去,黛玉便在房中胡乱思忖。紫鹃瞧在眼中,又上了一盏雪花酪,禁不住低声劝说道:“姑娘,我看晴雯说的在理。这几年姑娘将养的身子骨差不离,实在不好再拖下去了。须知冬日里云姑娘就过门了。”
黛玉嘴硬道:“云丫头过门就过门,又与我何干?”
一旁的雪雁嘴快:“姑娘,云姑娘素来身子骨壮,若云姑娘先得了嫡子,这来日谁承袭爵位可就不好说了。”
黛玉顿时哭笑不得,道:“我只想着与四哥长相厮守,哪里想过那么许多?”
可话是这般说的,黛玉难免动了心思。素日里紫鹃、雪雁两个在东梢间伺候李惟俭,黛玉虽不好偷窥,那淫靡之声却销魂蚀骨,听得人心里好似长了草一般。
沉默了好半晌,黛玉叹息道:“如今哪里是我不肯,我就算肯,也要四哥先提,哪里有我上赶着的道理。”
紫鹃顿时笑道:“此事还不容易?姑娘若信得着,回头儿我去与老爷说便是了。”
黛玉含混着哼哼两声,没说应,也没说不应,紫鹃与雪雁对视一眼,心下便有了数。
待李惟俭见过下属,方才进了仪门,便见紫鹃遥遥迎了上来。
李惟俭顿时关切道:“可是妹妹打发你来寻我的?”
紫鹃掩口而笑,凑近低声道:“我是来给老爷道喜的。”
“喜从何来?”
紫鹃戏谑道:“此事不可传六耳,老爷附耳过来。”
李惟俭附耳,紫鹃低声说了几句,顿时听得李惟俭先是面上一喜,跟着蹙眉道:“妹妹这会子还小,不着急。”
紫鹃道:“老爷,太太身量又长了一寸,前些时日太医诊治过,说是大好了呢。”
这倒是真的,黛玉起先有些肺部发育不良,到了这二年逐渐转好。便是秋冬染了风寒,也不过几日便好,不似以往那般绵延许多时日。
凑近,紫鹃又低声道:“再说太太都肯了,老爷还矫情个什么?再拖下去,只怕家中旁的姨娘也忍不了啦。”
李惟俭一琢磨也是,便笑着应下。
这一日赶巧轮到黛玉,李惟俭小意温存,极尽温柔,内中自不详述。待到翌日天明,黛玉起身便蹙眉不已,眼见李惟俭关切,黛玉摇头道:“只怕四哥昨儿不曾尽兴。”
李惟俭笑道:“来日方长,妹妹不用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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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
却说赵姨娘愈发张狂,每每以二房太太自居,惹得家中上下人嫌狗憎。丁忧的贾政愈发瞧着不顺眼,这日因其与下人吵嚷,便拎过来好生训斥了一番。
赵姨娘心下委屈不已,暗忖,好不容易王夫人死了,王熙凤走了,谁知家中事务宁可让那没名没分的平儿打理,也不让她经管,天下哪儿有这般道理?
且贾政闲赋在家,对宝玉愈发尽心,每日都叫过去过问功课。偏又对贾环不管不顾,此等行径,惹得赵姨娘愈发恼怨。
这日赵姨娘回到院儿中,瞧什么都不顺眼,不禁打翻了茶盏。此时贾环入内,扫量一眼便道:“哪个不开眼的又惹了母亲?说一声儿,儿子给母亲报仇去!”
赵姨娘哭道:“老爷满心都是宝玉的功课,看来往后定是宝玉当家,往后哪里还有咱们的去处?”
提及贾政,贾环顿时没了动静。
那赵姨娘又道:“如今贾琏还指望着老爷支撑门面,可早早晚晚大房二房要分家。二房又不曾承嗣袭爵,只怕这府中咱们也留不下。这些年家中愈发入不敷出,老爷就那么点儿钱粮,若真个儿搬了出去,咱们哪里还有好日子在?”
贾环转动眼珠道:“妈妈,琏二哥不足为患。我私下听闻,琏二哥染了脏病,只怕不利子嗣。”
“果真?”赵姨娘顿时来了精神头。
贾环不住颔首,便将私下里偷听下人所说一一表述。
赵姨娘闻言思量半晌,说道:“如此说来,这一时半会倒是不用分家了。只是上头还有个宝玉在,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伱。”
贾环咬牙道:“家里上下待宝玉跟宝贝似的,众人都等着他成家立业,掌家掌权呢,若是宝玉死了,这家里的爵位不愁我去袭了去,可惜宝玉偏偏不死。”
赵姨娘恼恨道:“不怕他不死,就怕咱心肠不够硬,无毒不丈夫。你见天在外头与那些青皮喇咕处在一处,内中可有能用的?咱们不妨使了重金,那宝玉便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死了!”
当下母女两个计较起来,却苦恼于如今宝玉只在家中读书,轻易不得出府。
思量好半晌,赵姨娘忽道:“清明总要去老太太坟前磕头,这路途遥远,说不得便要借住铁槛寺,何不趁此之际动手?”
贾环合掌赞道:“着啊,正是如此。”顿了顿,又为难道:“只是我那些朋友轻易不肯出手,妈妈这回不出重金怕是不行了。”
赵姨娘咬牙道:“你等着。”起身便进了里间,好一番翻箱倒柜,少一时拿了金银首饰来,道:“我这些年只攒了这么许多,这回不用吝啬,只管要了宝玉的性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