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小安的女孩嘟嘟嘴，她早就听腻了老头的这些话，“悠仁来了吗？”

满满的期待，小鹿斑比可爱的眼睛牢牢盯着老人，无端生出些许寒意。

虎杖倭助面不改色，“那小子今天不会来，我昨天骂了他一顿今天乖乖做社活去了。”

真的吗？

小安眼睛悄然看向旁边的花瓶，确实还没有被人插入鲜花，她满意于虎杖倭助的老实。

“好可惜啊，我好久没见悠仁了，爷爷不要这么凶他，让我见见他嘛！”女孩牵着老人的手大力摆动好似撒娇。

虎杖倭助的额头流下汗珠，沉默无言，眼中只有失望和难过。

小安凑近，让人恶心的细语传入耳中。

“你到底什么时候死呀爷爷？”

她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真的等不及见到宿傩了……”

——

“奇怪，水怎么漏了？”医院无人角落里，自动贩卖机前游诗百思不解。

瓶身缓慢有水珠流下，像某人的眼泪。

她只好又买一瓶，回到病房后，窗户大开，冷风吹动帘布，老人侧着脑袋背对着自己。

“啊！不是说了不要开窗吗！你忘了上次开窗当晚就发热的惨剧吗！”她崩溃抱头无语问苍天。

俗话说的好，老顽童老顽童，治小孩的最好办法就是给她一个更任性的老头。

连忙跑上前把窗户关紧，她算是真怕了这老人。

“老头，老爷爷，老大爷，算我求你了你想干啥跟我说好不好？不要自己逞强还要背着我出事。”

絮絮叨叨把人在床上扶好，结果还在被子里发现自己刚买没多久的花。

游诗：“……”

她简直不可思议！

孩子被打击到心碎，“你到底有多讨厌我啊！连买的花也要摧残？”

这被子也湿了完全不能用，她当准备找人换一套时，被虎杖倭助按住手。

“不用了，”老人的声音比平时更显沧桑，之前骂人的中气荡然无存。

“我要死了。”

——

其实游诗那次回去和五条悟看过漫画，她知道老人总有一天会死亡。

怎么说呢，当真的听到这句话时，还是猝不及防。

毕竟眼前这个会别扭骂人，耍小性子又暗地里在意别人的老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要变成永久沉默的黄土。

唉——

"今天能别死吗？"孩子摸摸脑袋，"我还没准备好。"

"哪有湿着被窝走的人啊，明天我去买一卡车花来怎么样？"

虎杖倭助没好气："要你管，我想怎么死就怎么死！"

孩子缩缩脖颈，"哦哦……"

老人嫌弃又别扭拍拍被单，示意游诗靠近点。

"我的孙子，他怎么样了？"

游诗看着眼前这张年迈布满皱纹的面孔，他虽然已经如此虚弱，但眼神还透露出年轻时的锐利。

"你是我孙子的第二人格对吧？"

游诗：……

诶？

见少年惊呆成豆豆眼，老人已经认定某件事点点头。

"你要是肯像他一样叫我老爷子，而不是天天小老头小老头就好了，比那小子还没礼貌。"

"不就是自己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青梅竹马、竹马竹马，好友们突然有一天满嘴叨念着两面宿傩的人名嘛，就当他们都被天灾收了得了，晦气。"

游诗：啊！？

什么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青梅竹马、竹马竹马？？？

天哪！照这个趋势下去以后不会还有同期老师吧？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两面宿傩老相好？？？

（藤丸立香：我就说了是两面魅魔吧！）

难以置信，内心难以置信皱起脸。

看着小孩面色空白宕机在原地，虎杖倭助舒服了。

其实他知道不是第二人格，但总觉得这个小孩很亲切，直觉告诉他虎杖悠仁并没有事情。

可笑吧？居然信莫须有的直觉。

不枉他天天拦着人自己受精神创伤，就是为了看这没心没肺的小子震惊样。

爽！太爽了！被残酷现实吓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受伤也是真受伤，以前真心相待的孩子们居然真面目如此伤人。

——

老人咳嗽两声，唤回游诗的意识。

"小子，你杀过人吗？"

你平时走路的身法，给他削苹果握刀的姿势，还有就连打扫卫生都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有点不像普通人啊。

这个问题确实戳人肺管，游诗心一咯噔。

完了完了，就算小老头把她看成什么第二人格，但这是死亡问题啊！

虎杖倭助："给我说实话。"

"……杀过。"游诗抬头挺胸大气不敢出。

叹息声回荡在病房，老人欲言又止。

"你生气了？想让我去帮人吗？"游诗想起漫画里虎杖倭助的遗言。

虎杖倭助突然想起那些一夜脑残的熟人，他的皱纹皱得更浓密了。

"你有着力量，普通人无法媲美的力量。"

老人躺在床上，他翻了翻身。

都杀过人了现在还能保持本心，这种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引导走哪条道路已经毫无意义。

"你就用好这份力量吧。"

在寂静里，老人的呼吸渐渐暂停。

游诗沉默，她沉默许久，起身按铃。

铃声刺耳，能听见门外护士的脚步声。

"你总是会用遗言说下了不得的诅咒啊。"

她嘟囔着，还好她之前早就自己下定决心，不然这不就意味着再也无法摆脱力量和普通人无缘吗？

终于说出虎杖倭助一直想听的称呼。

"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