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故事(2 / 2)

前段时间秋收的时候可把他忙得够呛,眼下入了冬,倒是没那么多杂活做了,于是就跟在端大爷身边,端个水,搬个凳,铺个床什么的。

只是现在,他有些落寞。

“那些混小子口无遮拦,阿泊你别放在心上,你爹娘虽然死了,但不还是有我们这么多大爷大娘照看你吗?这小脸不高兴的,是看不上你大爷呀?”端大爷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试图用欢快的情绪带动那个落寞的小朋友。

但是他看效果不佳,于是又换了一个口吻:“哎哟,看不上也没办法喽,反正我这老头子半个脚踏进地里,也没几年可活了,等我们都死了,你看不看得上我们也不知道了。呵呵。”

阿泊听到这里才回过神来脸色一变,皱了皱鼻子说道:“谁看不上你了?老是在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我刚才只是在想,你以前老跟我们提仇恨仇恨,却从来不说什么是仇恨,那为什么不提一下从哪里来的呢?尉临寨杀了我爹娘,我总得知道个缘由吧?”

听到这小家伙并非计较先前小伙伴的事情,端大爷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小伙伴之间彼此仇恨,一内斗起来就很容易被外敌所趁,竟然没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那他就轻松了许多。“仇恨仇恨,说起来也不算是仇恨,这件事要是往远里说,还是得事关我们先祖。”

“你知道吧,我们都姓太叔,是姬姓的正统传人,那群尉临寨的却老骂我们是野狗,明明他们才是契丹改姓的,非说我们不是正统,这就是一开始我们冲突的起源。”

这个阿泊是清楚的,两村人对骂的时候,老是夹杂着什么杂种,野狗,不要脸等话语,他有时在地里帮忙的时候也听过一二。于是他点点头:“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都被贬到了丰州,像你说的这地方鸟不拉屎,还十分凄凉,争这个正不正统又有什么意义呢?”

端大爷听到这话,被吓了一跳,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左右看了看之后才说道:“这个问题你在我面前说说没关系,但你不要到处嚷嚷,虽然事实也像你所说,可是做事情,你总得有个名号吧?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里面的弯弯道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你这个问题并不是我们两村矛盾的关键。”

“关键是水!”

“水?”阿泊睁了睁眼睛,第1次感到疑惑,水有什么好争的?想取的话到源头上去取就好了。

“对,我们脚下这条臭水沟里的水是从哪里来?你知道吗?就是我们喝的那条浮屠流,我们在上游取水,但是日常用后的生活废水,以及排泄等都通过下游排出去,这才是我们两村的问题。”

端大爷松开捂住了他嘴巴的手,然后,压低声音轻微跟他说道。

“下面那个臭水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到下游去看过,发臭得已经不能喝了。尉临寨那些人想要喝水,那就得再往上面走,我们是肯定不愿意让他们过来的,他们就得绕上百里的路去打水。这放你心里,你心里舒服吗?”

阿泊摇了摇头,以前对于为什么这条河的上游叫做浮屠流,下游叫做臭水沟自己还是有一些疑惑的,可现在看来,这都是自己人造的。

“这不就对了,你要说他们对咱们客客气气的,逢年过节塞点东西过来,那咱们也不至于不乐意借条道,可他们偏不,开口闭口野种,骂我们也就算了,还说那条浮屠流是我们玷污的,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喝水,然后还想要到支流那边把这整条水给废掉,你说说,我们两家能不干起来吗?”

“这条臭水沟的用水处理,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吃喝拉撒都在上面,凭什么他们说废掉就废掉?他们要是不服,那搬走就是,又不肯搬走,又不准我们吃喝拉撒,这是哪门子道理?”

由于地理位置特殊,疙瘩村想要取水的话,要去到沟壑的尽头,沟壑的尽头之处和山地相连,乃是一口泉水的支流,分几条沟壑奔腾而下。

山体里水经过千百年的渗透与流动所形成的滴漏现象,加上整个地区的水循环,这才形成了这么一口活人千里的泉眼,虽然这小小的分支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可是这一部分也足够上千人生存了。

“他们也不知道哪里编来的故事,说很早之前这条臭水沟是运河,原本不臭的,都怪我们,什么往下扔,把这都弄脏了。

可你听我跟你说过的历史,以前祖先的事情,说了这么久,这条臭水沟一直都叫臭水沟,哪有什么运河?他们这就是摆明了不想大家好过,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看到小孩子点头之后,端大爷又说道:“这严重说起来,就是两伙人的争水问题,谁都想往上游靠,谁都想喝干净的水,我们村子运气好先占了这个地,那就是天赐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阿泊又点了点头。

端大爷见他很上道,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了。

“你别看你共伯一个个对你们这么严格,可你也不想想,要是不严格一点,以后这个地方被人抢了去,我看你们可怎么过。天天让你们习武的时候,一个个愁眉苦脸,叫苦不迭,都不愿意学,可我们是姬家子,身上的武功怎么能比那群野狗还低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每一个孩子都有每个孩子的烦恼,有的小家伙童年时代,被家里寄予厚望要去上学,虽然身在学堂,可却幻想着习得武功,做个大侠,仗剑天涯。

可是有的小家伙童年时代却没有选择,他们的生存博弈从先祖延绵下来,习武已经变成了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相对来说读书,上学堂才是他们的奢侈。

“是这个道理。”阿泊又点了点脑袋,在这个时候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他把视线移到不远处的练武场,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