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眼神黯淡下去:“我可怜的孩儿,心病没好,头脑又患了病。待王爷回来,我可怎么跟他说?”对赵盏说:“盏儿,你当真不记得为娘了?”赵盏见她伤心,同世上所有母亲一样,实在不忍。
“我想不太起来,你提示我一下,或许就想起来了。”妇人道:“我本姓宋,外面都叫我景王妃。你今年二十岁了,有一个妹妹,叫做赵晗。你俩从小一起玩耍,最为要好,想起她了吗?”
赵盏哪里会认得?不愿旁人担心,只得道:“记得,我隐约想到了些。给我点时间,我早晚都能想起来。”心中道:“我才二十岁?要真是二十岁就好了,我都快三十岁了。她怎么说,我就怎么答应。都顺着她好了。”景王妃这才松了口气。对李太医说:“十几年过去了,你一直对我儿的心病殚精竭虑,我和王爷都记得你的功劳。只是心病一直不能根治,你们得抓点紧。”李太医瞧了瞧赵盏,对景王妃道:“我来的时候,见饭菜都准备好了,让小王爷先去用膳。至于小王爷的病情,还需当面与王妃和王爷详禀。”景王妃知道李太医不愿在赵盏面前提及重病无望。想起心病多年,早已没了多少治愈的可能。正值壮年,权贵人家,依然抢不回这条性命。爱子怕是时日无多。她抑制住悲伤,对小锦说:“侍候小王爷穿衣用膳。”对赵盏说:“好孩子,先让小锦陪你吃饭。稍晚点,娘亲和你父王一起来看你。”赵盏看她眼圈红了,只得答道:“我明白了。”待景王妃和李太医出门,他问小锦:“姑娘,你们在做什么节目?演员都这么敬业。”小锦道:“小王爷,你说的什么节目和演员?”她取来外衣整齐的摆放在床边,将熏香燃了。“就是那种恶作剧的节目。随便选择一名路人,做各种布置,让路人以为自己真的回到古代了。你们都是节目组花钱雇来的演员,对不对?”小锦掩嘴一笑。赵盏道:“看被我说中了。”对周围大声道:“你们都出来吧,我已经识破了这个恶作剧。”不见回答,他跳下床,想在犄角旮旯寻找隐藏的摄像头或者现代的电源插座。自然是寻找不见。他有些恼怒:“再不停下,我保留起诉你们的权力。我有亲戚是律师,有朋友在法院工作。”小锦从身后将外衣替他披上。“小王爷,别闹了。你睡了两天,定是做了什么梦。”赵盏将外衣摔在地上,推开窗子,院子有一座石山,左右白墙内长着几丛矮树和高竹。当中月洞门,望出去大片翠绿,迂回婉转。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破绽。小锦从柜子里取出新衣,用熏香熏了几熏。“小王爷,你心情不好,我都明白。可越是这样,饭更要按时吃。”她的话很柔,赵盏发不出脾气。“我从栖霞山到这几天了?”“今天是第三天。”赵盏自言自语的说:“已经三天了,我倒要看看这恶作剧能持续多久。家人朋友联系不上我,肯定会报警,那时候够你们喝一壶了。”索性不去细究,穿上衣服,随便洗了脸,随着小锦到一侧的大屋子里吃饭。
圆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色香满溢。一旁站着四名姑娘,见他进来,齐声道:“请小王爷用膳。”赵盏心中暗道:“这是下了血本了。莫说雇佣人工的成本,单这桌饭菜没有几千块钱都下不来。”也不多言,坐下就大口吃了起来。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饱。
几个姑娘都看的呆了,小锦说:“要是王妃知道小王爷胃口这么好,肯定高兴。”赵盏问:“下一步做什么?”小锦道:“按照平时,小王爷饭后要到花园坐坐。”赵盏道:“花园有什么意思?我要去更远的地方。”
小锦问:“小王爷想去哪?”赵盏道:“能走到哪就到哪。”“如果小王爷要出府,我得去禀报王妃,再安排马车,小王爷需要等一等。”赵盏道:“那就去准备吧,我等着。”他心道:“房间内外你们能做手脚,难不成整个城市都能变了?”
待小锦离开,赵盏到院子中走了几步,溜到门外蹲下,想听听那几个姑娘说话。房里窸窸窣窣,他偷偷的从门缝看进去,见几个姑娘坐在桌边大口的吃着剩饭菜,哪里有时间闲聊。赵盏暗说:“怎的剧组连盒饭都不准备?”
他推门进去,几个姑娘慌忙跪下,其中一个姑娘急切间呛到,止不住的咳嗽。赵盏笑道:“你们太入戏了,快点起来。怎么吃这些剩饭菜?”几人不敢站起,深深低头。赵盏无奈:“早知道这么敬业,我就不该进来。算了,我走了。”
其中有名姑娘忙道:“小王爷,求你别告诉王妃。”赵盏道:“你看整的跟真事似的。你们怕什么呢,不就是吃点饭菜吗?又不会扣你们工钱。”那姑娘道:“吃点饭菜倒是不怕,只是我们上了桌,乱了主仆的规矩,下次不敢了。”
说到后来低头擦擦眼泪。赵盏心说:“用不着演戏都这么真吧。群演都比现在很多主角有演技。”他摆摆手:“我没有打小报告的习惯。”几人如释重负,先后站起。赵盏问:“你们跟我说实话,一天多少钱?”
那姑娘说:“我们做丫鬟的不按天算工钱,每个月二两银子。”“不是指银子,人民币多少钱?”那姑娘困惑道:“人民币?小王爷恕罪,我听不懂。”赵盏笑着指她:“装,跟我装。人民币你不知道是什么?”
那姑娘忽然害怕起来,“噗通”的跪下。“小王爷,你别为难奴婢了。”赵盏弯腰将她扶起,看她眼中惊惧。“你说不知道,我相信你不知道就是了。这样我可受不住。”抬头看看天色,已是午后。
“这里距离栖霞山有多远?”那姑娘道:“不远,就在金陵城东北。”“我分不出东西南北,你告诉我怎么走。”那姑娘没多想,答道:“小王爷从王府后门出去,沿着长街,一直往东走。那座高山是紫金山,紫金山后门那座山就是栖霞山了。”
赵盏问清了后门的位置,赶忙寻了去。他想,那么大的栖霞山,着名景区,里面的建筑景致,再怎样都不能骗得了我。何况,还有那偌大的南京城,只要出了这所谓的王府,可以戳破所有谎言。
那叫做小锦的姑娘,说是去禀报王妃,说是准备车马,一定不会让我出去。这般想着,绕了几绕,走在王府主路,到了后门。出了门才看见门外两位把守的府兵。三人六目相对,都是一愣。赵盏心说:“被看门的发现了,肯定走不了。”
转而又想:“他们当我是小王爷,都演的像模像样,应该不会破坏规则。既然我是小王爷,我怕什么?”念及此处,大模大样的往出走。府兵跟出几步挡在他面前。赵盏问:“你们不认得我?”其中一位府兵道:“小王爷,自从您上次在栖霞山走丢,府上特地交代,没有允许不准您外出。”赵盏说:“果然被我猜到了,就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出去,定是怕我识破了诡计。我还偏偏要出去,能将我怎地?”说罢就要硬闯。府兵不敢用强阻拦,一边呼喊帮手,一边尽量阻住他。“小王爷,还请您别为难小的。栖霞岭那次,我们已经受到了惩处。要是再放您离开,怕是这份差事都保不住。”赵盏道:“个个都有说辞,只有我一个人莫名其妙。栖霞山,南京城,你们休想继续骗我!”抬手去推那俩府兵,哪里能推得动?“再阻拦,我就要打人了。”“就算您打人,小的依然不敢让开。”
说话间,又来了府兵,见此情景,几人手拉手将赵盏围在中间。赵盏眼见走不脱,大声道:“这是你们逼我的!”府兵仍是不为所动,赵盏忽然躺倒,哼哼着说:“完了,完了,犯病了,浑身哪哪都疼。你们几个摊上大事了,没个百八十万别想走。”
府兵哪里见过这阵势?都知小王爷本就患有重病,要真的是因为此事犯了病,莫说丢了这份差事,说不定还要掉脑袋。顿时都惊惧万分,全没了主意。赵盏本不想闹这一出,既然闹了,就闹个彻底。在地上打滚撞头,头发散乱,蹭的新袍子满是乌黑。
嘴里胡说八道,时不时还大喊两声:“官家打人啦!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人管!”引得周围百姓凑上来瞧热闹。幸好是王府后门,否则就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