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景王一行人回到军营,女眷车马都等在军营外。赵晗气道:“父王真是的。说好一家人出来骑马游玩,却将哥哥一个人留在军营里干活。哥哥肯定生气了,看父王怎么跟他说。”池素素说:“小郡主,父王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相公能为国家做事,就是莫大的责任。相公明事理,不会计较得失。何况骑马游玩什么时候都可以,军国大事,一刻都不敢耽搁。”赵晗说:“我知道你怕得罪了父王,不能将心里话说出来。”池素素忙道:“小郡主,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好啦,就当你说的是心里话。反正哥哥心情不好,气撒不到我头上。”对赵婉说:“大家伙一起出来游玩,你一直都不愿意说话。现在就咱们三个人,没有外人,你还是安安静静的。”赵婉说:“姐姐,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万一说错了,惹你们生气。”“刚还说没有外人。既然都没有外人,说错了能怎么样?你叫我姐姐,我能生你的气吗?”赵婉点点头,却不说话。赵晗说:“你是不是还在恼我哥哥?嫂嫂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口无遮拦,喜欢开玩笑。你太当真了。”赵婉说:“我不敢怪罪哥哥。当时我很恼,后来想想,哥哥不会故意跑来挖苦我。他在牢中受了欺负,我本想去看看,跟他道个歉,又担心太唐突。”赵晗说:“说的哪里话?哥哥掉进粪坑那次,赵默和红妃都去了。只有你没去。”赵婉说:“姐姐,我很少出门。要不是今天父王叫我,我不会来的。”赵晗说:“我不是责怪你。我只是感觉,你与我们都太生分了。不把我们当成一家人。”赵婉急忙想解释什么,最后只是抿抿嘴唇,什么都没说。池素素坐到她身边,牵过她的手。对赵晗说:“小郡主,你别说她了。妹妹性格内向,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她心里肯定将我们当成一家人,只是嘴里不好意思说明白。”赵晗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上次哥哥带回来的小狗都会走会跑,能自己吃东西,不需要单独照料了。哥哥说,我们四个人,正好每人分一只。明天你去我那,让你先挑。等咱俩挑完了,让哥哥挑,最后再让赵默挑。”赵婉眼里光芒一闪。“好,明天早上,我,我就去姐姐那里。我喜欢白色的,有白色的吗?”“没有纯白色的,都带了花,也可好看了。等看见了,保证你喜欢。”赵婉微笑着点点头。池素素说:“看妹妹笑起来多漂亮。”赵晗啐道:“嫂嫂真是偏心。你俩都是大美人儿,只有我大大咧咧,笑起来不好看。”池素素说:“小郡主是开朗的姑娘,每天欢声笑语,招人喜欢,谁娶了你才是福气哩。”赵晗说:“怪不得哥哥喜欢你,你的话叫人听着舒服。什么时候,你与哥哥生个娃娃,咱们家里就热闹了。哥哥从小身体不好,不知道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强壮不强壮。”池素素脸上微红。“小郡主,你还是个姑娘,就要套我的话。我不跟你说了。”赵婉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问:“姐姐,那小狗是哥哥在哪带回来的?父王不是一直不允许王府养吗?”赵晗说:“父王是不让养,但听说是哥哥带回来的,就不说什么了。现在父王很疼哥哥。也应当这样,哥哥以前身体不好,父王喜欢赵默,一点都不喜欢哥哥,早该补偿回来了。至于哥哥从哪带回来的小狗,说来话长,嫂嫂都不一定知道,我慢慢给你们讲。”
夕阳映红了天边的云。景王爷对望远镜赞不绝口,连连说:“好东西,真是好东西。之前看着都是倒立的,现在都正过来了。比之前还要清晰,连远处山顶的树叶都能看的清楚。天佑大宋,今后面对金人,皆能先发制人。”赵盏说:“军营里的工匠很不错,镜片打磨十分精细。就该这样,军工精密,不能有丝毫差池。做出来的东西,必定不是寻常工匠的水平。”武班说:“多谢小王爷夸赞。”赵盏走到景王爷身后。“我答应你的事办完了,你得给我点好处。”景王问:“什么好处,你尽管说。”“要钱。”“没问题,我给。”赵盏说:“不少啊。”“多少钱我景王拿不出?”赵盏舔舔嘴唇。“那我就直说了。”“说。跟你父王客气什么?”“我要二十万两。”景王身子一动,放下望远镜。“多少钱?二十万两?你要干什么?是不是被人骗了,干什么能用得上二十万两?”赵盏说:“盖房子。”景王问:“怎么?王府放不下你了?想搬出去住?”赵盏说:“我搬出去干什么?又不是给我自己盖房子。”“嗯?那是想给谁盖房子?”“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要给军营八万士兵和家属盖房子。”景王奇怪的看看武班,武班说:“下午小王爷要去兵士家属住的地方看看。在那吃了些东西,和人聊天。小王爷承诺,为他们盖房子。”景王思忖片刻。“我何曾不想着给我的士兵更好的住所。只是表面和平,战争早晚会来。有银子都用来训练和打造兵器了,没有多余的钱盖房子。你能有这般想法,父王支持你。”赵盏说:“我还怕你阻拦呢。”“我怎会阻拦,你身为王府嫡子,能心系士卒,父王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二十万两银子,一时间我拿不出来。”“你能给我多少?”“满打满算,七万两银子。”见赵盏有些失落,他接着说:“你先用这七万两选地,买料,雇工。余下的钱,一边盖房子,我一边给你凑。”赵盏说:“不用了,钱你留着吧。”景王说:“你这孩子。七万两银子还是我挪用了其他地方的银子,跟我耍什么小脾气。”“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给我足够的银子最好,你给不了,我有别的办法。”景王问:“你有什么办法?”赵盏微微一笑,往军营外走去,边走边喊:“素素,素素哇。素素你在哪呢?我今天晚上去看望岳父岳母。”景王笑道:“我怎么就忘了,素素家里富可敌国。你早去找岳父不就好了,何必跟我要钱?”又一想。“是了,你肯定也想着,能不求人就不去求。虽然是岳父,毕竟素素是娶来给你冲喜,家人都没见过,不那么容易开口。”
入夜,赵盏靠着门边呕吐,池素素扶着他,轻轻拍打他后背。“相公,我去跟父亲说,你喝多了,不能再喝,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赵盏说:“没事,我得把岳父大人和大舅哥们都陪好了。酒不喝好了,不好张嘴。”池素素说:“相公,酒喝的太多伤身体,你何苦呢?”赵盏呕吐,不能答话。池素素气道:“父亲还好,我的几个哥哥怎么那般不懂事。你一个人怎么能喝得过他们三个人?”赵盏说:“你的三个哥哥是真能喝。我以为我都算是喝酒的高手了,原来山外有山,不服不行。”“他们经营产业,要与人应酬,酒量自然是好的。相公,你先在这别动,我去跟他们讲,今晚的宴会到此为止,不能再喝了。”赵盏没拉住她,肚内翻涌,又吐了起来。过了不多会儿,迷迷糊糊间,有人扶住了自己的胳膊。赵盏说:“素素,我今天是喝多了。刚刚还想着有事没说,现在都记不起来了。咱们还是回去,我再跟他们喝点,说不定就想起来了。酒桌上不说,过后我怕不好说。”无人回应,赵盏搂住了她,她也只是静静的扶着他走。赵盏困顿不堪,头晕目眩,许久不曾这般醉了。“素素,今天这酒,我没喝多少,好像比王府的酒劲大,这是什么酒?”“你们喝的是桂花酿,梅子酒,还有花雕。”赵盏说:“你还能叫出名字。平时没见你喝酒,原来你都懂得。是不是在我面前装的不会喝酒?咱们夫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等回家,想喝什么酒,就喝什么酒,大大方方的,我陪着你喝。”她脚下顿了顿,继续走起来。赵盏说:“咱们这是去你出嫁之前的闺房住吗?我倒是真想看看你的闺房什么样。不过天晚了,我又醉了,等明早我仔细看看。你家也是不小,还有多长时间到,我现在可困了。”“快了,就在前面。”赵盏睁大眼睛望望,看不清楚。“素素,明天我再跟岳父岳母,大舅哥们赔罪。”“赔什么罪?”“喝到一半,我就回去睡觉了,这多没礼貌。”“你是小王爷,怎么能跟他们赔罪?”“我娶了你,就得从这边论。我不也是你的相公吗?是女婿,是妹夫,一家人坐在一块,哪有什么小王爷?”没人答话。赵盏说什么,都没人回答了。两人进入院子,上到阁楼,赵盏倒在床上,片刻就睡着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小王爷...我该叫你姐夫。我叫池瑶瑶,你将我当成了池素素。当初我与姐姐一起去景王府,王妃最终选择了姐姐。我很伤心,哭了好几天。他们劝我,王族之家,嫁进去未必就是好事。我没见过你,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选错了人,说不定会受到冷落,悲惨一生。我不做那个礼物,也许是我的运气。但我还是耿耿于怀。商贾人家的女子嫁给官宦人家的公子,是天大的福气。我知道他们都在劝导我,所以不信他们的话。我想着,总有机会能见你一面,或许能让我死心。”她望着睡梦中的赵盏。“我不了解你,我第一次见你。但我了解姐姐,我与姐姐一起长大。她心里的高兴,我看得出来。她过的很好,你一定待她很好。我反而不能死心了。我有自己的小心思,我趁着姐姐离开,将你带了回来。这是我的闺房,不是姐姐的闺房。”她犹豫着要解开衣带,按着纽扣,最终没能解开。“我与姐姐不一样。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我,我这算什么呢?你醒了,说不定会以为我是轻薄女子,更加讨厌我了。”她思考的实在不够周密。池素素不见了赵盏,一定会拼命寻找,整个池府上下都会乱成一锅粥。跟随来的八名府兵更是会将这里翻过来,到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会得罪了景王府。到了第二天早上,谁都说不清楚,无法否认。但作为景王府小王爷,在外面和其他姑娘睡了一夜,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她作为女子,脸面往哪里放?整个池姓家族,会将她当成什么?好在她克制住了冲动,明白了女人如果将自己看的很轻,谁会将你看得重呢?
府中灯火通明,许多丫鬟家丁四处搜寻。谁都知道,这里的守备远远没有景王府那么严密,万一出了什么事,上到整个池姓家族,下到守卫的府兵,都是不能承受的重罪。池素素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苦苦呼喊。她着实担忧赵盏的安危,已不全是害怕牵连。朝夕相处,宠溺疼爱,她怎会不动真情。幸而很快就有人来报,说是找到了。她这才放下了心,匆匆赶去。赵盏被人唤醒,坐了起来,池素素扑进怀里,只是大哭。赵盏拍拍她后背,奇怪的看着周围的灯火和众人。“我做梦了?这是梦,还是真的?我记得,我,不对啊,我不是去素素的闺房里住了吗?怎么躺到路边了。”对池素素说:“素素,你别哭了,我都懵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池素素说:“相公,我回来就不见了你,四处找不到,就跟父亲说,大家一起来找你了。好在一场虚惊,没有什么事。”赵盏替她擦擦眼泪。“今天喝多了,人喝多了就容易撞邪,我碰见了个很灵异的事。”他借着酒劲,添油加醋的给他们讲,听得众人都后背发凉。有人说这是鬼怪幻化成了人形,来害赵盏,幸好众人解救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有人说是狐仙精灵想借助人气修炼,会损阳寿。赵盏皱着眉。“我隐隐记得,她还跟我说了很多的话。”人群中,有个小姑娘脸色微变,躲在了一名男子身后。那男子是池卓的二儿子,池素素的大哥,叫做池靖。这池靖身材高大,性格憨厚。问池瑶瑶:“你怎么了?害怕妹夫讲的鬼怪吗?”池瑶瑶说:“有点害怕。”仔细望着赵盏,就听赵盏说:“她说的那些话奇奇怪怪,我没听全。好像是说了几个死字,还有什么哭,挺吓人的。”池瑶瑶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赵盏对池素素说:“虽然我相信科学,但总有解释不清的东西,不能不信。没想到这个时代的鬼怪都这么明目张胆的阴人。这地方太邪门,我不想在这住了,咱们回景王府吧。”池素素说:“好,我们回王府去。”赵盏酒劲未消,愈加后怕,紧紧的搂着池素素的腰。尽管池素素害羞,仍是任由他抱着。两人在府兵的护卫之下慢慢离去,池瑶瑶望着那背影远去,心里实在发酸。
次晨,赵盏醒来,奇怪的问:“素素,怎么在家里呢?我记得昨天去看望岳父大人了,还喝了酒。怎么不在那住呢?”池素素惊问:“相公,你都忘记了吗?你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赵盏说:“喝多了,肯定是喝断片了。我就记得喝了很多酒,之后的事就记不起来了。”忙问:“我喝多了,没做出什么丢脸的事吧。”池素素说:“没有做出丢脸的事。就只是撞了邪。”赵盏一愣。“别闹,大早上的吓唬我。还撞邪,哪来那么多的邪让我撞?”池素素说:“是真的,因为相公撞了邪,我们才回来住。”当下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赵盏听。赵盏现在酒醒了,倒是不太相信这些话。问池素素:“我昨天跟没跟岳父说起那件事?”“什么事?”赵盏想了想。“我说了,你别跟我生气。我昨天去你家,一方面是看望岳父岳母,另一方面是有件事想求他们帮忙。”池素素说:“相公既然有事要我家帮忙,大可直接去说,用不着喝那么多的酒。”赵盏说:“不是不好意思嘛。”“有什么不好意思,那是我的娘家,他们该当帮忙。今天咱们回去,你就直接与我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