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盏说:“舰船护卫非常必要。大海中危机四伏,海盗劫匪自是非常多。尤其到了西边,通常整个国家都是强盗,四处劫掠。跟他们做生意,得多花点心思。好在这个时代,他们的船还都太小太差,远远比不了咱们的战舰。但仍要防患未然,得有军舰跟随保护。十艘大型商船,几艘军舰合适?”周必大说:“臣以为四艘足矣。每艘军舰水兵五百,共两千兵可以应对各种情况。”赵盏说:“加一艘吧,五艘军舰,两千五百兵。”周必大说:“臣随后就安排。”“还有,到外国港口交易时,不能全部靠港。每次靠港一艘商船,交易完成后撤回,再停靠下一艘。”赵雄说:“太子还没说这次要与哪国进行贸易。要是扶桑或者吕宋,多年贸易往来,没有必要如此谨慎。定是很少接触的国家。”赵盏说:“绕过天竺,往西与波斯国大食国进行贸易。”他接着说:“其实这两国还可以信任。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谨慎点没有坏处。”赵雄说:“如此远的距离,没有侦察船绘制海图,风险太大,是不是等一等?”赵盏说:“从大宋到波斯一个来回,至少一年多。要是派出侦察船绘制海图,赚取的金银回到大宋就要延后三年左右。现在国库的情况赵相清楚,天下大势波谲云诡,三年时间对我们来说太长了。不过赵相放心,既然我们的船队去过天竺,就能到得了波斯。这次虽然冒了险,可今后就会一马平川,建立起长久的贸易联系,国库会得到很大程度的充实。所以我认为值得冒这个险。”赵雄说:“太子的话有理。既然是太子出钱,臣就不多说了。”赵盏笑说:“还是自己的钱花着硬气。本来我倒是没想太多,可这次我要先把话说在头里。假如赔了算我的,赚了算大宋的。可赚了钱之后,要把我支出的银子还给我。到时你们可不能阻拦。”几位宰执都莞然一笑。王淮说:“这是自然,天经地义。太子不必担心。”赵盏心说:“我不是舍不得银子。只是我心中有许多想法,就怕各位不能理解。要是动了国库的银子,阻碍太多,出了差错不好交代。我家里有不少瓶子,可早晚有卖光的那天。因此我手里必须有点钱。如果需要,能直接绕过国库,各位宰执没有太多理由阻拦。我也更加没有顾虑了。”
赵雄问:“各项商品的定价,该如何定?”赵盏问:“卖到吕宋扶桑那边的利润有多少?”赵汝愚说:“各项商品利润不同。比如茶叶瓷器纸张在扶桑很受欢迎,扶桑主要以白银付款,距离最近,利润较高,大约能有五倍。丝绸在吕宋受欢迎,但路途远,成本反而没那么高,也有三倍。至于高丽,什么都要,但经常要以人参交换。人参在大宋倒是能卖的上价,但价格不稳,忽高忽低。利润难以计算。”赵盏说:“以后做生意只以黄金白银付款,不可以物易物。”赵汝愚说:“这恐怕不行。”赵盏说:“一手钱一手货,很合理。没有钱买什么东西?”赵汝愚说:“如果只能以金银付款,扶桑有石见银山,吕宋是主要贸易港,都还能勉强支付。高丽则无法完全承担。本来我们卖出一船货品,一半金银付款,一半以物易物。换回来的东西还能换钱,算是互利共赢。要是不允许以物易物,那就只能卖出去半船货品。海外贸易利润极高,少卖了货品,对我们没有好处。何况人参在大宋需求很高,不愁销路。”赵盏说:“那就先不变,仍允许以物易物。可这种模式不会长久。等开辟了更远的航路,他们想买都买不着。”赵盏问:“和天竺的贸易,利润有几倍?”赵汝愚说:“因路途遥远,近些年大宋和天竺的贸易不太多。可以肯定的是,比周边国家的利润都要高。臣推算,十倍不止。”赵盏略微想想。“卖的越远,利润越高,这是必然的。我打算将这次贸易货品的价格定在五十倍。赔了我自己赔五十万两银子,赚了大宋国库则能增加一年的财政收入。”议事厅鸦雀无声。五十倍的利润,这谁敢想?赵雄最先反应过来。“太子且慢。以大宋的财力,一年的收入不过两千多万两银子。那么多银子,天竺,波斯能负担得起吗?”赵盏拍拍脑袋。“是我想的不周全了。天下哪有那么多金银?中东的人虽会做生意,未必拿得出上千万两银子来买丝绸瓷器。”他微微皱眉。“可总不能赚得太少吧。船队辛辛苦苦一年多,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赚回几百万两银子,那不如不去了。”赵雄说:“波斯天竺必定有大宋没有的东西。金银支付不起,则以物易物。带回来稀有货品在大宋买卖。多的可以在扶桑和吕宋岛贸易,也是一大笔钱。”赵盏说:“要说大宋没有的,就是那边的香料。可是不划算啊。用我们的上好的丝绸瓷器,换一堆花椒大料,怎么看都是亏。更何况这不是长久之计。弄回香料种子,我们自己就种了,要多少有多少,谁还去换?”他敲敲桌子。“这是好事啊。香料这东西到了欧洲和黄金等价。一斤香料,一斤黄金。等我们自己种出香料,就卖到欧洲去。抢夺波斯和天竺的香料市场,让金银源源不断的流进大宋。”
对赵汝愚说:“副相你记下来,这次船队到了天竺,波斯,可以以物易物换部分香料。但必须要有香料种子。这次的船队出航过程中,可以在天竺补给,不可在天竺买卖。先到波斯大食做生意,余下的货品在返程时沿途出售。利润暂定在三十倍,他们的香料本身就贵。但还是以金银为主,香料尽量少换。咱们要自己种了。”赵雄说:“臣以为利润定在二十倍到三十倍最好。国外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应给予船队更多的回旋余地。”赵盏说:“听赵相的。定在二十倍到三十倍。户部安排人跟随,少不了讨价还价。还有懂得外国语言的人才,都要准备好远行。”他顿了顿。“中书省直接拟定,船队成功返航后,会拿出百中之一的金银利润赏赐众人。比如,换回五百万两银子,赏赐众人五万两。换回一千万两银子,赏赐十万两。将船队每个人的利益和国家利益捆绑。为国家赚钱,就是为自己赚钱,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王淮说:“是个好办法,将来或许可形成长久的政令。”赵汝愚说:“水兵两千五百人,十艘商船的船员也不会少。假设船队五千人,十万两银子赏赐,每个人平均只能分到二十两。五万两银子赏赐,每个人只能分到十两。”赵盏说:“辛辛苦苦一年多,的确是少了点。索性增加到百中之五。赚回一千万两银子,就拿出五十万两赏赐众人。”赵雄说:“臣还是以为,赚不回那么多的银子。”赵盏说:“赚不回二十倍利润,也要十倍利润。赵相有所不知,波斯人很会做生意,积攒了许多黄金。既然是生意人,不会不懂得丝绸瓷器的价值。他们买下之后,再以数倍的价格卖到西边,一个个精明着呢。哼,等我开辟了新的航线,一点儿汤都不给你们留。”
赵盏将一个折子打开又放下。“新议案。对外贸易可以买卖丝绸,茶叶,瓷器等等商品。不能售卖纸张。所有纸张皆不许出境。若有违反按照买卖人口的罪行严惩。”议事厅顿时安静下来。赵汝愚看看王淮,王淮看看赵雄。赵雄说:“纸张是对外贸易的主要商品,在海外非常受欢迎,利润极高。太子为何要出这样的政令?”赵盏说:“丝绸,茶叶,瓷器的利润也极高,甚至更高,用不着卖纸张。我们的自己的纸都不够用。”留正说:“如今造纸可以用竹子替代木材,竹子生长快速,产量高,纸张已不稀缺了。”赵盏说:“这才多少产量?再提升几倍都未必够用。有纸才能传播文化思想,才能让人们读书写字。大宋还有多少人不识字,多少人没机会读书?百姓不识字,各行各业发展受到限制,许多有才华的人无法显露才华,于国于民都没有好处。各位都是读书过来的,觉得纸张够用吗?现在身居高位当然够用,想想那些平民百姓,为他们想想。”各人思索少许,赵汝愚说:“贸易中剔除纸张,收益减少。能不能降低纸张贸易,而不彻底断绝?”赵盏说:“不行,一张纸都不卖了。只要成功开辟了远洋贸易,其余货品都能获得巨大利润。”赵汝愚说:“周边国家依赖大宋的纸张,忽然不卖,或许会引起不满。”赵盏冷笑:“我的东西乐意卖就卖,不乐意卖就不卖。还得管他们满意不满意?另外,添加一项,造纸术为大宋专属,不许模仿。哪个国家敢模仿,出兵灭国。贸易时,直接传达给周边国家。”赵雄说:“太子每项决定都有深意。纸张充足,自能兴盛文化。不许别国模仿造纸术,太子多虑了。造纸术难度之高,不是想模仿就能模仿。”赵盏说:“为防万一,让他们不敢模仿,想都不敢想。造纸术是我们发明的,利益就是我们的。这笔钱大宋甘愿不赚,也不能让别国赚了去。”当然,赵盏不会说的太细。钱不钱的是小事,纸张是文化传播的关键媒介。大宋不再出售纸张,就能断绝海外纸张,进而扼杀别国文化的传播和发展。没有了纸,你们在地上写字吧。文艺复兴?没有纸,拿鸡蛋清去复兴吧。这条禁纸令如果执行下去,必定会让本就黑暗的海外文化几乎没有出头之日。那时的人不明白,赵盏却很清楚。这边进行文艺复兴,那边进行血腥的殖民掠夺。一边宣扬悲天悯人,一边大肆侵占杀戮。一条披着羊皮的狼,这张羊皮就是那虚伪文明的外衣。畜生就是畜生,穿上了衣服就变成人了吗?畜生不穿衣服最好,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人是兽。毕竟伪善比纯恶更可怕,更可恨。
赵汝愚说:“臣还是认为,纸张没必要禁止。请太子三思。”赵盏说:“我早想好了,不必再想。除了禁止纸张对外贸易之外,将活字印刷术定为国家机密,不许外泄。造纸术列为国家机密,不许外泄。”赵雄说:“太子稍待。金国也具备造纸和印刷的能力。大宋忽然出了禁令,金国的相关产业必定迅速发展,周边国家就会从金国购买。说不定还会从金国引入技术工匠,大宋将此作为国家机密就没有意义了。太子虽说模仿造纸术要出兵灭国,可太子清楚,灭一国谈何容易。”赵盏低头不语。半晌才说:“我将金国给忘了。咱们知道造纸术和印刷术的价值,他们未必知道。单方面禁止的确没有意义。和金国商谈技术联盟,共同封锁技术,他们未必有兴趣。说不定还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后果难料。退一步吧,周边国家的纸张贸易一如往常,技术仍不可外泄。远洋贸易,禁止纸张和印刷术出口。还有,大宋的造船技术也列为国家机密。不能让别国拥有这样的先进的造船技术,咱们必须垄断远洋贸易。”赵雄说:“如此权宜之计甚好。”赵盏叹道:“丢了半壁江山,丢的岂止是人口土地?这一堆烂摊子,收拾起来真是太难了。”他定了定神,问王淮。“王相,今天还有什么事要议?”王淮说:“参知政事范成大上书,江西灾情基本解决。许多逃难的灾民陆续返乡,户口统计需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