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本有意要劝阻,略微想想,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都是强国,不将教会放在眼里。不如让他们去打,消耗实力,对教会有好处。教皇作为宴会主人,他不开口,旁人更没法劝阻。按理来说,一方提出决斗,别人也不能多说什么。非要劝阻,弄不好双方都给得罪了。腓力二世提出决斗,压力全落在了亨利六世头上。亨利六世万万不想跟他打,动起手来,对方不留情面,几招之内就得丢了命。两国关系不好,腓力二世怎会留情面?权衡之下,面子和性命相比,面子算什么?亨利六世道:“你和我是国王,国王之间怎能决斗?”腓力二世道:“决斗不分国王和平民。什么时候规定过国王之间不能决斗?”他问教皇:“请问教皇,教会是否规定过国王之间不能决斗?”教皇答不出来。亨利六世道:“在罗马教廷,一切以教宗的意愿为主。咱们是不是决斗,需要听教皇的话。教皇的意思就是上帝的意思。”他将压力甩给了教皇。教皇脸色不太好看。
腓力二世道:“决斗与教会没有关系。不在罗马教廷决斗,咱们寻个地方决斗。”腓力二世才不会答应。在哪决斗他也不是对手。“一副项链而已,给你了!”他把项链扔在地上,珍珠摔掉了出来。腓力二世本来就憋着气,再忍耐不住,踏上桌子就来打亨利六世。不是单挑决斗,亨利六世怕什么?他与腓力二世扭打在一起,互不相让。下面的侯爵公爵都有各自势力,也干了起来。一时间杯盘纷飞,呼喊声四起。幸好参加宴会不许携带刀剑,否则不砍死几个都不算完。侍卫护着程海与教皇退后,教皇道:“客人见笑了。”程海道:“可以理解。”心里却说:“教皇表面上是欧洲共主,下面尾大不掉,权威显然不足。换做大宋,给八百个胆子,谁敢在官家面前无礼?”
这场打斗经历了半个时辰,各自都有受伤。亨利六世被打得鼻青脸肿,腓力二世脖子给挠了。教皇全程不干预,让他们打,尽情的打。打完了,各自离开宴会大厅。许多军阀离开宴会匆忙回领地收拾铠甲,要运送到罗马,与程海交换香料。腓力二世与亨利六世还有犹豫。没了铠甲,发生战事,严重影响战力,精英军人难免死伤惨重。他俩刚刚干了一仗,说不定之后两国还要打一杖。铠甲不能随便给了东方船队。亨利六世又一想,别人拿铠甲换走了香料,他一点儿香料都没拿到,只能抢一堆铠甲。不能说铠甲无用,但铠甲远远不及香料值钱。他也得换,不能错失了机会。阻拦别人交换香料已不可能。他换一部分香料回来,再抢很多铠甲回来,并不吃亏,这才是最大的利益。他下令神圣罗马帝国的骑士脱下铠甲,连带仓库中的铠甲,都送到罗马,一副都不能剩。反正劫掠船队不可改变,其他公爵侯爵的铠甲早晚是他的。香料上岸,四散各处,可拿不到了。他必须趁机换更多的香料囤着。
腓力二世见亨利六世倾其所有铠甲交换香料,他仍在犹豫。法兰西舰队不能与神罗舰队相比,亨利六世有能力劫掠东方船队,他没有这个能力。亨利六世交出的铠甲很快能拿回来,法兰西的铠甲交出去,拿不回来了。多半还要成了神罗的财产,资助了敌人。一旦神罗劫掠成功,会得到所有国家的铠甲,还有数不尽的财富。那时候法兰西根本无力抗衡,留不留铠甲有什么差别?不能让神罗劫掠成功,让亨利六世的算计成空。只有这般,才能保证力量均衡,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所以,必须要有所准备,让东方船队平安离开。只要东方船队平安离开,一切不是问题。在这片大陆,法兰西和神罗国力强大,铠甲最多。为了不让神罗换走太多香料,法兰西必须全力参加到贸易交换当中。腓力二世也下令,一副铠甲不留,都运到罗马来。
大宋船队将五船香料卸在港口,一副副的铠甲搬进了船舱。程海对铠甲的要求很严格,滥竽充数的铠甲都被排除在外。法兰西运来的铠甲有六千余副,神圣罗马帝国运来的铠甲有四千余副,其他各个公爵侯爵运来的铠甲加在一起有六千多副。基本是在骑士和精锐士兵身上扒下来的,也只有这样的铠甲才能满足了标准。可船舱并没有堆满。事先说好了,给你们五船香料,你们用铠甲将空余的船舱堆满,这还差了整整两大船。欧洲人实在没有铠甲可以交付了。生意是生意,好好算算,剩下的香料,再抬回船上吧。到了嘴里的肉还能吐出去不成?这些侯爵公爵再三恳求,教皇说情,程海装作很为难。最后答应,用包铁大盾和马铠作为替代,将那两船装满。生意顺利结束了。十几艘大宋商船,将欧洲的绝大部分金银抠走了,将欧洲的铠甲大盾马铠都扒下来带走了。欧洲人获得了梦寐以求的香料,在港口欢庆。船队启航,程海站在船头,脸上带着嘲笑。用这些不当吃喝的香料,换走了你们的金银财宝,铠甲盾牌,你们高兴个什么?他不知道赵盏让他换走了欧洲人铠甲的目的,但官家肯定有官家的道理。
东方船队要走,亨利六世登船,率领舰队紧随,想要找机会劫掠。他比东方船队启航时间稍晚,离开罗马时正赶上威尼斯的舰队入港。出港入港撞在一起,十分混乱。耽搁了时间不说,有两艘大船和几艘小船被挤在了港口出不来。亨利六世着急追东方船队,顾不得了,带着主力舰队继续追赶。行了不两天,碰上热内亚的舰队出航。神罗舰队从东往西走,热内亚舰队从南往北走,不知怎的交叉在了一起。又有几艘船没能跟上。亨利六世不见东方船队身影,愈加焦躁。跟不上就跟不上吧,东方船队要是跑了,什么都没了。他继续率领舰队追赶,到了马赛附近,遭法国舰队拦了一次。等脱离了法国舰队,他的舰队只剩下了一半。这肯定不是意外。程海知道亨利六世的意图,他在罗马逗留多日,岂会什么都不做?他上下打点,与法兰西王,威尼斯公爵,热内亚公爵商定好了计划。亨利六世发觉不对,奈何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回头路其实还有,他心中想着数不清的金银珠宝,鬼迷了心窍,不肯回头去看了。
神罗舰队航行到次日下午,终于赶上了东方船队。亨利六世坚信他的舰队天下无敌,东方船队虽有军舰保护,毕竟是商船队,不是他的对手。什么都不说,他下令舰队进攻。神罗舰队吹起号角,冲向了东方船队。程海与那名红衣主教站在船头,程海说:“他果然要做这件事。”红衣主教说:“教皇明确说过,东方船队是受欢迎的客人。他还敢劫掠,是与教会为敌。”程海道:“大宋船队真心诚意来做生意,这次贸易对双方有大利,都获得了好处。不想到底遭了这等很不友好的事。”红衣主教道:“教会肯定给客人一个交代。”程海道:“我只能如实与皇上禀报。要是皇上不允许船队来欧洲贸易,也没有办法。怪就怪这亨利六世吧。”红衣主教道:“我会将你的话原原本本的传给教皇知道。”程海给了这位红衣主教很大的好处。送给教皇一条玉石项链,他给了红衣主教两条。红衣主教跟教皇说要回法兰西处理当地教会事务,大宋船队正好顺路载着他去。程海就是要让红衣主教看的清楚,是亨利六世率领舰队要劫掠我,不是大宋船队的错。得了那么多好处,哪怕没亲眼看见,红衣主教也得替程海说话。
神罗舰队在欧洲海上横行霸道,很是狂妄。边冲边喊,要求船队立刻投降。简直是个笑话。别说半支舰队,纵然编制完整,大宋的护卫舰也有能力应对。大宋舰队早有准备,近战水兵换上了钢铁铠甲站在最前面,立起大盾。神罗舰队的弓箭奈何不得。大宋舰队的弓弩手躲在铠甲盾牌后方,火箭齐射,则对神罗舰队形成很大杀伤。对射了几轮,神罗舰队很快落在了下风。有两艘小型军舰还着了火,扑不灭火,水兵不得不跳水逃生。红衣主教将教会的十字旗帜展开,神罗水兵见了旗帜,知道大宋船队上有教会高级人员。这等高级人员在大宋船队上,定是教会随行保护。有教会的保护,就是有上帝的保护。有上帝的保护,他们怎么赢?亨利六世一直告诉他们,东方船队不堪一击。面对面打起来,根本不是这样。东方船队的弓箭精准,射程远,必定是得了上帝的帮助。这场短暂的海战,神罗舰队水兵遭遇宋军劈头盖脸的打击,还受到了宗教的严重影响,士气接近了崩溃。
亨利六世感到不妙,他下令舰队前进,去接舷作战。登上了东方船队的护卫舰,东方船队就败了。那教会旗帜是假的,是东方船队迷惑你们的,不准相信。这个距离,的确是没法确定是真是假。但谁敢对教会作假,不怕上帝的降惩罚吗?皇帝下令,舰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进。两艘神罗舰队成功接舷。这个过程损失巨大,活着的水兵不到三成。宋军架起长枪抵在船舷,神罗水兵难以登船。勉强跳上了船,也会被长枪刺穿,怼回海里。海水被染红了,宋军舰船挡在商船前方,如铁板一块。亨利六世仍在拼命叫喊,让水兵快些冲过去登船。水兵徒劳送死,毫无效果。
三艘大宋军舰出现在了神罗舰队后方。等神罗发现时,距离已很近了。神罗舰队反应不及,陷入了夹击。亨利六世终于慌了。那三艘军舰不会凭空出现,必定是提前埋伏好了。东方船队做足了准备,不是被他追上,而是专门在这等着他。神罗水兵之前被宋军压着打,又见了教会十字旗帜,士气本就低迷。见被对方前后夹击,中了计策,士气终于崩溃了。顾不得统帅军令,驾船四散逃命,神罗舰队彻底混乱。宋军的火箭重重叠叠钉在了神罗的木船上。军舰不容易着火,架不住火箭太多,船上水兵慌不择路,哪有心思灭火?木头一旦着起火来,就会越烧越大,没法扑灭。着火的舰船上,水兵更加慌乱,驾船到处撞击,将火引到了别的船上。不多时,神罗舰队尽数陷入了烈火当中,将海面映照的一片橙黄色。海上哀嚎声不绝,时有浑身是火的船员受不住灼烧跳进海里。神罗的一半舰队在此损失殆尽,另一半舰队被法兰西、威尼斯和热内亚瓜分。
亨利六世须发皆焦,得了一艘小船,带着两名侍卫从火焰中冲出。没等喘口凉气,一艘军舰挡住了去路。军舰上的弓弩手对准了这艘小船。亨利六世自知无路可逃,将长剑扔进海里,愿意投降。宋朝船队分出一艘快船护送红衣主教,押送亨利六世返航。船队继续航行,穿过海口,离开了欧洲。亨利六世落入法兰西手里,腓力二世以他为人质,要求神圣罗马帝国交付巨额赎金。当年亨利六世囚禁理查一世,要求英格兰交付赎金,没几年,这报应来得太快。不同的是,英格兰还有些钱,神罗是真没钱了。神罗的钱都在宋朝商船上,拿什么交付赎金?亨利六世的儿子腓特烈二世年纪太小,神罗的皇权落在了他的妻子西西里女王康斯坦丝手中。神罗表示交不起赎金,这是事实。腓力二世转而要求神罗割让土地,神罗明确拒绝。没有赎金,不肯割让土地,就等于神罗放弃了这位前神罗皇帝,不管他的生死了。很快,罗马教皇塞莱斯廷三世下教令,革除亨利六世的教籍。这位神罗皇帝,不久前还意气风发,地位尊贵。因贪念作祟,惹了不该惹的人,身败名裂,成了阶下囚,永无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