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宫,堂厅。
经过三天的发酵,大辽使臣来学宫找茬的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稷下学宫祭酒李翰林,手里捧着白瓷青花茶盏,食指轻轻敲击在杯沿上,脸色凝重。
坐在他的身旁,是此次接待辽国使臣的大理寺卿上官宏。
两人正俯耳交谈。
“翰卿兄,刚刚犬子来报,学宫那名墨家弟子没能成事,还请翰卿兄另作打算,至于他欺君罔上,宏某愿为其担保,引咎辞职。”看了身旁儿子一眼,上官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好不容易升到正三品,竟然拖你老子下水。
作为学宫的祭酒兼大渊太尉,不仅要顾及学宫声誉,还得揣摩皇帝的心思。
李翰林放下茶盏,微微一笑:“上官大人不用揽责,那姜玉恒也是我学宫学生,作为学宫祭酒我岂会不管。”
上官胜闻言稍稍松了口气,这无疑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眼下使团的到来,有些事情不是一个祭酒能左右的。
而这位身穿青罗,云纹儒衫的大祭酒,在思考良久后缓缓起身,拱手道:“让二殿下和诸位大人久等了,大渊乃礼仪之邦,有诸多怠慢还请多多包涵,来人,看茶。”
李翰林环顾众人,狠下心挥手,示意身后儒生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
即使输了一局,也不会失了大渊颜面。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头戴游冠,身穿金纱蟒袍的青年人,鼻梁高挺,眼眶微陷,眼珠呈现淡淡的褐色。
这位辽国二皇子耶律楚才,面容俊朗,轮廓分明,相貌迥异大渊众人,再其两旁的五人长相均是如此。
这时,二皇子身旁穿着翻领貂毛,绿锦窄袍的魁梧汉子,一拍桌子,有些不悦:“嘛了个巴子,竟然让老子等这么久,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能不能先拿两瓶好酒给老子润润嗓子。”
似是故意而为,魁梧汉子清了清嗓子。
讥讽道:“大渊朝的稷下学宫号称天下第一,不会连瓶酒都不舍得拿吧!难道这天下第一徒有虚名,我看要是拿不出这天下第一的好酒,还是改名叫篱下学宫吧!寄人篱下嘛!”
汉子说罢,“哈哈哈哈…”捧腹大笑,惹的身旁几人跟着一起笑。
二皇子面不改色,口中反复咀嚼着茶叶带来的甘甜,显然是纵容属下如此。
场中的气氛有些凝重,大渊众人脸上尽数尴尬。
而在堂厅屏风之后的太师椅上,此时正坐着一位老者,语气平淡:“看来传言非虚,这位二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柳青呐!你怎么看?”
老者体型稍胖,一身素袍没有任何华丽的装束,坐在那,就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身旁名叫柳青的中年男人,闻言顿了下,随即恭敬道:“据边关传来的消息,大辽内部动荡,而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位人屠萧后突然派二皇子前来和亲,显然是来者不善。”
“去跟祭酒大人说一声,面子是小,当以国事为重,还有告诉大理寺那边,把使团每天的日程都编成册子呈上来。”老者吩咐道。
柳青一撅屁股抱拳:“是…大人。”
见柳青朝自己走来,李翰林偏过脑袋,正准备起身,被柳青按了下来。
“……”柳青附身在他耳边说:“祭酒大人这样,再这样…”
听了柳青的话,李翰林脸色更加凝重。
和身后儒生交待后,李翰林望向魁梧汉子,抬举道:“早就听闻大辽第一猛将萧河,千杯不醉,有个“一直喝”的雅号,今日李某也想见识一下将军的海量,来人,上酒。”
萧河看了眼耶律楚才,讪笑:“祭酒大人秒赞了,相比学宫集百家之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更是闻名天下,我萧河也就徒有虚名而已。”
突然,汉子话锋一转,方才谦虚,下一刻又自吹起来:“不过嘛!喝酒,老子从来没输过。也没人能够让我喝趴下。”
这时,两坛酒也被人端到了汉子面前。
李翰林心疼道:“这是李某珍藏的归海,将军不妨一试。”
…归海一出,让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魁梧汉子闻言,抽了抽鼻子。
随后嘴角上扬,拿起一坛揭去封盖,单手扣住坛口,以后仰之姿将坛中美酒尽情豪饮。
“好酒,好酒…哈哈!”魁梧汉子一边喝一边称赞。
又将空坛倒扣展示给众人,“可惜只有酒香仍然不够纯烈,还是寡淡无味,像这样的酒给老子来个十坛也不嫌多,也只是老子撒泡尿的功夫。”
这下不仅是大渊官员看呆了,就连辽国使团也懵了,竟然能以这样的姿势一边喝一边言语,可见魁梧汉子的闭气功夫有多高。
然而就在这时,堂厅外。
一道高昂的嗓音传进堂内。
“好一个猴子望月,萧将军果真是酒中豪杰,不知道萧将军可愿尝尝在下所酿之酒。”
众人闻声齐齐向外看去。
上官胜闻言面容稍喜,心中仍有些忐忑,连忙开口:“是我师兄,墨家姜玉恒。”
而对这个揭下榜告的姜玉恒,学宫之人早已耳闻,不单单是因为此事,而是墨家的姜玉恒时常会琢磨一些奇淫巧技,从而荒废学业。
而学宫每年会考核一次,因三次落榜,师兄弟们还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姜三郎”。
上官宏看了眼身旁的李翰林,见对方点头,转而吩咐:“让人带他进来。”
上官胜自告奋勇:“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