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父子辩论(1 / 1)

1624年中秋,刘天佑再次有机会跟刘义平聊聊时局、聊聊对未来的想法,因为刘仁化生奶爸,早早的回去陪老婆、孩子了。

其实军队在釜山稳定下来后,刘家堡内部就有了比较强烈的小富即安、安于现状的苗头,军营内部包括一直支持他们商会都出现了类似的苗头,能守住釜山的现状,他们就比较满意了。刘家堡内部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前些年被压抑的太厉害的缘故,一下子消除了外部威胁后好多人都松下了心中那根弦,要不是刘天佑一直跳上跳下的搞各种事情,刘义平也能压得住众人,说不定就被慢慢同化为鲜族人了。

刘天佑说的第一个观点就是,他不想慢慢被同化为鲜族人,他也不想看着族人慢慢的消除骨子里血性。刘义平虽点点头,却说道:“朝鲜是大明的藩属国,本就有很多人学习汉语、汉家文化,你说要被同化成鲜族人,我觉得是不可能的,但随着时间推移消磨我们李家人骨子里的血性到是有可能的,几百年来这朝鲜的兵备就一直比较差,执政之人不重视军队,民间也没有习武的风气,不过只要我们紧紧抓住军权,族人就算想松懈也不能松到哪里去。”

刘天佑并不想兜圈子,直接询问道:“父亲,我们到底在山东有哪些布置?我们有没有回大明的可能性?”

刘义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为什么有如此强的回大明的想法?我记得十岁之后你就表现出这种倾向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回大明能做什么?”

“好像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知道我们源自大明,是大明的汉人后,就有想回去的冲动。以前是因为所谓的家族隐脉计划,只能隐于世,现在这个隐脉计划其实已经没用了,李家的兵权现在看起来是完全丧失了,而且嫡系力量在这些年的消耗中,说是损失殆尽也不为过吧,李家被朝廷忌惮,无非就是实力强大、有军权,现在是即无军权、实力也弱小,谁还会关注呢?”刘天佑回答。

“你这个说法我认同,只是现在离李如柏自杀、李如桢下狱的时间还不长,要是再过两年,真的不会再有人关注李家了,剩下的李家族人要么淡出军队,要么顶着勋贵的头衔占据一些混吃等死的职位,这样的李家一点威胁性都没有,可这样的话李家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刘义平感慨道。

“李家本是顶级武将世家,可竟然在李成梁去世后如此之快的没落了,李家对明朝是有大功劳的,李成梁算得上明朝近百年内最功勋卓著的武将了吧?他的几个儿子也都算对明朝有功吧,如果李成梁算开创式的第一代,那么现在李家第二代里还活着的人里没有人能继承他的衣钵了吧?第三代里有杰出人物么?第四代呢?父亲算是第四代里比较出色的了吧?明朝就这么希望自己的武将不能形成有效的传承么?我看到家里的一些书上记载,好像大明的武将只要足够出色,朝廷就会把他变成勋贵,然后第二代、第三代就慢慢的当猪养,这是为什么呢?”刘天佑越说越气愤。

“以文制武不是说说而已,这是洪武皇帝时就定下的国策,本来明朝的勋贵武将还是有些血性、权利的,可土木堡之变后明朝的勋贵被打断了脊梁,从于谦开始军权从此被文官集团把持,武将从此便需仰仗文官的鼻息而存,哪怕如我李家李成梁如此功勋卓著之辈,在首辅申时行去职后,得不到文官集团的支持后便持续性的被打压,实在没人用了,推出来用用,用完了就放到一边,武将在朝廷中这种低下的地位,也导致了如今大明兵备每况愈下的窘境!”刘义平解释道。

“这也是明朝如此大的国家,集结了全国精锐却打不赢后金那弹丸小国的原因吧,明朝这算自断根基么?”刘天佑嘲讽道。

“对后金的失败败是一时的,只要明朝的重心放到辽东,平定后金之乱应该不是问题,没看莱登巡抚袁可立稍微整军后便可持续性的对后金形成打击么?孙承宗也在山海关外筑城,再过两年关外可以对后金步步紧逼,沿海一带又可持续的利用水师优势进行打击,后金首尾不能相顾,时间一长必然崩溃了。”刘义平对平定后金还是有信心的。

“您太乐观了,孙承宗的筑城之策有没有效还两说,如野战就是打不赢,城筑出来也是孤城,而且关外筑城耗资巨大,明朝的财政能支撑多久?撑不下去,是不是要加税?到时候奢崇明、白莲教这样的叛乱会是个例么?这会产生恶性循环的。还有袁可立,这位巡抚大人是有能力的,可您也看到了,目前只是依托水师优势在沿海取得了一些胜利,未能继续朝内陆推进,说明他麾下明军的野战能力也是不如后金的,更重要的是如今他去职了,接替者能力如何还不得知!这也挺想不通的,明朝中枢的大官们在干嘛?有能力的人为什么不继续用?这还没打赢呢,就把能做事的人换掉,要是快打赢了,找人过来摘桃子就算了,现在只能说刚有起色,就把能用之人换掉,真的是有病!”刘天佑比较悲观的说道。

“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这就要看接下来的发展变化了!你要知道明朝与后金的国力相差巨大,只要相持住,明朝耗也能把后金耗死,重要的是这个阶段明朝内部不要出问题,希望朝中那帮阁老、重臣能对得起他们身上的官服啊!”刘义平道。

“相持阶段,相持下去估计明朝自己要出问题了,明朝虽体型庞大却就像进入暮年的一位老人,后金虽然小却处于上升期,明朝不能凭借自己巨大的体量优势速度压垮后金,却需要进入相持阶段的话,变数会很大。”刘天佑有着自己的看法。

“你忽视了一个细节,努尔哈赤的年龄,这个老奴今年六十五了吧?还能活几年,他的长子爱新觉罗·褚英被他亲自下令处死了,现在是所谓的四大贝勒轮值,你说这种制度下,一旦老奴死后,大位的诱惑之下,他们的会出现内乱么?”刘义平看着刘天佑说道。

刘天佑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自然是知道皇太极顺利接班了,还顺利的集权了,可别人不知道啊,便问道“那父亲觉得他们一定会乱么?或者谁能继续努尔哈赤的大位?”

“乱也不一定,但新的继承人应该很难做到像努尔哈赤这样对整个后金军如臂指挥这种程度了,明朝那些文官最擅长的就是操弄这些,应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还有就连我们刘家堡这么小的团体在釜山稳定下来后都出现了比较强烈的懈怠的苗头,何谈后金那些从苦寒之地出来的人呢?一旦他们的第二代出现了贪图享受的苗头,那后金就不会对大明造成威胁了。”刘义平说了自己的观点。

刘天佑知道刘义平分析的有道理,但他是知道的,后金像开了挂一样,几十年内后金不仅没有乱,还接连出现了几位雄才大略的帝王级人物,可这些他不能说,便问道:“您还没说预计以后谁能继续努尔哈赤的位子呢。”

“这很难说,我们得到的消息都非常滞后,有些也不准确,只能用排除法排除一两人,现在的四大贝勒是老奴的次子代善、侄子阿敏、五子莽古尔泰、八子皇太极,这其中阿敏是不可能的,他不是老奴的骨血,莽古尔泰传闻此人非常暴虐,如果是真的,他也很难了,最可能的就是代善和皇太极了。”刘义平想了想缓缓说道。

“哎,不操这心了,我们也没一手的真实资料,猜来猜去的也没意思,还是想想我们自己吧。父亲,您说我们就这么耗在釜山能有前途么?”刘天佑话锋一转。

“我们窝在釜山确实不会有什么前途,想在军队里升迁,不可能;到县府里谋个一官半职,也不可能,这朝鲜王族不管谁当王,不管对大明态度如何,都不会放开汉人当官的,军队就更不可能,我们能在釜山有这样的局面已经是取巧了。以后想继续扩军也很难,粮饷、装备还好说,兵源才是根本问题,我们适度的接一些难民过来,朝鲜官方还能允许,真大量的接过来,肯定干预,而且釜山就这么大,人来多了,我们也养不起。”刘义平摇摇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们还不能有扩张的心思,一旦有这个苗头出现,估计不止朝鲜官府,连明朝兵情司这边都会站到我们对立面,从大义的角度来说我们也不能这么干,真这么干了要么我们被剿灭,要么彻底把朝鲜推给后金。”刘天佑说道,然后接着说:“这就是我总想弄清楚我们在明朝的布置,是否有可能回去。”

“不是回不回去的问题,还有一个你以什么身份回去的问题,回去当平民?你不愿意。当官?不可能!占山为王?那是找死之举,明朝境内现在看来还算稳定!”刘义平不同意。

“我并不是说现在就要回去,我们总得准备点什么吧?这么说吧,就算没有什么布置,我们现在都应该想办法布置点什么。父亲,您都说了很多人多年前就是谈论大明国祚的问题,此时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坐等大变到来么?真来了在准备,就晚了。”刘天佑争取到。

思索良久,刘义平说道:“山东那边的情况倒也没必要瞒着你,不过我上次就说过,山东的事情是绝密,真正的是你知、我知,刘家没有别人知道了,连你大哥刘仁都不知道。一旦真要跟山东那边联系,这事就可能瞒不住,到时候万一明朝还有人在盯着李家,我们去了山东就是自投罗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