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危机来临(1 / 1)

三月初四夜刘天佑一人在屋内沉思,因为又面临抉择了,而且是重大抉择。后金、朝鲜和谈成功后,阿敏大军回撤过程要肯定经过安州,此时的阿敏大军是有可能集中全力攻击安州的,真遇到这种情况,守还是不守?要守多久?能不能守的住?通过这次战争中朝鲜官军的表现,真遇到阿敏主力大军攻安州的情况,不能指望张晚率官军来救的。

晚上刘海波来找刘天佑了,他也在思考如遇阿敏率大军攻安州的极端情况,越想越觉得危险,安州城这么大,军中也就那么多炮,守花岛大营的时候,炮密度还够,所以能挡住岳托大军的进攻,现在稀释到三面城墙,就完全不够用了,而各路来援官军什么拿的上台面的装备都没。这段时间布置安州城的防御,主要是靠刘义海以前的经验,结合了现有的装备,及城外遍布的壕沟,刘海波想来想去很难硬抗住阿敏大军的进攻。

刘天佑本就难以做出抉择,听了刘海波的话更是头疼。刘天佑道:“我们正面面对阿敏大军时,左侧是驻守价川的金起宗那近万的官军,这部分官军是指望不上了,本就是缺乏装备、训练的二流部队,战斗意志也是薄弱;右侧现在空的,要想守安州,必须在右侧弄出一直兵马出来,哪怕这支兵马并不会真的参与作战;还有女真大军后方,朝鲜官军会跟着么?可会盟的公文里完全没提及。”

还不等刘海波说话,刘天佑又道:“走,找你爹去,这事儿也得听你爹意见。”

刘义海已经躺下了,见到刘天佑跟自己小儿子一起过来了,知道有事,也就赶忙起来了。听刘天佑把话说完,刘义海皱着眉头道:“会盟成功了,阿敏带着劫掠的粮食、钱财、青壮回国,就算那些女真兵再凶残,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士气主动攻城么?如果真的强攻,而我们又顶不住的话,可以跟花岛大营一样,做个更全面的撤退预案吧。”

刘天佑一听乐了,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我跟刘海波有点想岔了,带着劫掠到的丰厚的钱粮、物资,达成自己战略目的军队还有多少求战欲望?收获满满的士兵得知停战、回国的消息后,要是被逼重新上战场,能有什么士气?阿敏是久经战阵的,这个道理不会不懂。而且岳托那边害怕女真兵受损严重的问题,阿敏同样也会担心这个问题,就算他很想打我们,也要考虑他能承受的攻坚损失。“

“撤退预案也有,只是这里地形与花岛大营那边不一样,一旦被围,就算强行朝清川江撤,损失也会比较大。“刘海波道。

“把清川江上的浮桥再搭起来,必要时可以快速撤到江北,那边现在对我们来说现在也是安全的,可以从北边的那个支流加速撤退,提前把城中幸存的那些百姓送走,送到价川,算好时间,要能让阿敏的斥候看到安州的百姓全撤出去了。“刘天佑安排道。

然后对刘义海道:“义海叔,还得麻烦你再去毛文龙那边一趟,如果阿敏真憋足了劲要打我们,岳托部的动向就非常重要了,如他们也从北面逼近安州,那就更麻烦了,我们最近跟毛文龙合作的不错,只是这次事关重大,还需您过去一趟,阿敏对毛文龙、我们、朝鲜官军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我们跟毛文龙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毛文龙应该也是懂的。”

三月初五一早刘义海就出发去毛文龙那里了,安州城内的准备工作也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但送百姓出城时却遇到了意外情况,一半以上幸存的百姓不愿意走,甚至聚集到城主府请愿,要与安州共存亡,可能是面对过一次生死,不少百姓心中的那股惧意已经消散了,反而涌出无比的恨意,当然也有不少人心中的惧意更加强烈了。

见刘天佑从城主府出来,一个看起来像士绅的人道:“将军,我们不走,哪怕天杀的后金兵再杀来,我们也不走,我们死过一次了,什么也不怕,我们可以帮着守城!”不少百姓跟在后面喊:“将军,我们不走,我们要报仇、报仇!”刘天佑对着人群道:“战争是军人的事情,军人死绝前不会让百姓上战场,这对军人来说是耻辱!“

“将军,我们敬仰您,您的军队是我们见过最好的军队,我们知道您送我们走,是为我们好,可我们是安州人啊,上次官军打败了,投降了,结果被屠城了,数万的安州百姓啊,十不存一,这是大仇,咱得报仇!我们虽杀不了敌,但我们留下来可以做后勤、做辅兵、救伤兵啊,老夫从医几十年了,也带了不少徒子徒孙,上次死了大半,可我们幸存的也不敢苟活,还请将军留下我们,让我们为守安州城贡献微薄之力!“这位看起来像士绅的人道。

这时李文轩挤到刘天佑耳边说了这位领头人的基本情况,此人是安州城内有名的大夫,叫朴明哲,颇有威望,城内有一个大医馆,上次被屠城时侥幸逃脱。

刘天佑道:“朴大夫,才知道您是大夫,恕罪!既然您是大夫,我也就不矫情了,战时多一位大夫能救很多伤兵。”然后对着人群喊道:“百姓中老人、妇女、孩子全部撤离,其余百姓自愿留下,不得强迫,所有留下的百姓倒李文轩李大人那里登记,如若战死,按士兵标准统一发放抚恤!”

三月初六,后金大军才缓缓经过平壤向北开进,阿敏在会盟成功后纵兵继续劫掠了三天,而南边对之对峙的朝鲜官军未敢有所行动,眼睁睁的看着后金军劫掠后向北撤离,这些消息也传到安州、价川等地。

驻军于价川的平安道观察使金起宗得到这些消息又气的破口大骂,可又无可奈何,想到有安州百姓被送到价川他又有些不解,唤来幕僚询问,幕僚道:“这刘家是在为大战做准备了,安州被屠后,幸存的也就四、五千百姓,如今过来价川的不足一半,大部分都是妇孺老幼,而且听说留下的百姓都是主动请愿留下的,刘天佑在城主府前说的那句话您听说了么?”

“战争是军人的事情,军人死绝前不会让百姓上战场,这对军人来说是耻辱!”金起宗叹道:“这话听的就提气,单纯的从作战、军人角度来说,这刘家确实强悍,能带兵、能打仗,取得的女真真虏兵首级、战果,比张晚那边的大军都强,可他们终究不是我们鲜族人啊。”

“大人、王上发的公文里都明确他们是我朝鲜人了,现在说这些不合时宜啊。”幕僚劝道。

“你有所不知,我朝王族本身对于境内汉人军队的态度是一致的,仁祖也是想取缔这支军队的,一直再找机会削弱,可谁曾想这野蛮的女真人突然入侵,给了刘家这么个机会,现在王上也是迫于无奈才重用他们的,战后会如何,就难说咯。”金起宗道。

幕僚叹了口气道:“入了我朝就是我王的子民了,就算以前是大明的汉人,可他们到我朝也三十年了,现在主事的刘天佑也是在釜山出身的,怎么地也该算作是咱朝鲜人了,如今局势渐乱,这种猛将、强军应该笼络才是啊。”

“也是,远的就先不谈了,就说说眼下吧,阿敏的大军要北上回国,最便捷的就是从安州过江,可现在看情况,怕是有问题,如果不从安州过,那么绕路的话肯定到价川,价川城小,怕是顶不住阿敏大军。”金起宗说道。

“大人放心,从现在传过来的消息看,阿敏大军虽然还在劫掠,但并未攻击城池,说明他也怕过于激怒我朝,继续引发大战,接下来就算从价川经过,也不会攻城的,只要坚壁清野,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我们手里还有这么多军队呢,也不是他们一时半会能攻下的。”幕僚分析道。

“阿敏强攻安州怎么办?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平安道观察使,这安州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攻破,朝中肯定有人要找我麻烦的。”金起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大人无需担忧,王上公文很明确,他刘家负责军事作战的全权指挥,就算战败,这板子也拍不到大人身上,如果真要做些什么,安州被攻打时,我们出城支援肯定是不行的,野战我们不是对手,不如趁后金军还没到,派一支部队去安州,这样就算最终还是战败了,大人也是尽力协助了,要是打赢了,也有大人的一份功劳。”幕僚献策。

金起宗点头道:“就这么办吧,派三千,不,两千,派两千人去安州吧,今天就出发。”

三月初六夜,后金军大帐内,阿敏在与众将商议安州的问题,岳托已经送来书信,请阿敏在撤军途中灭掉刘家军队,书信中列出了多条必须消灭的理由,阿敏看完也不做表态,传阅后问众人的态度,硕托自然是支持的,但其余将领都持反对意见,阿济格道:“如今此次大军出征的战略目的已经达成,各类物资也收获颇丰,士兵们得知停战回国的消息后,也都比较兴奋,在算着自己能分到哪些战利品,这种情况下,再执行攻城作战,士气很难起得来,万一安州城下拖延时间长了,对我们不利。”

更有激进的认为这是岳托作战不利,想转移自己的责任,一时间硕托舌战群雄,反讽不断,由着众人争论了一段时间后,阿敏打断了,说道:“这个釜山刘家的情报我们也打听清楚了,辽东汉人家族,三十年前迁到釜山的,祖上是个屯田千户,没想到现在成精了。所部军队本身也就三千五百的规模,此次作战中朝鲜王允许他们扩遍了,据说在釜山又征召了两、三千新兵。这一个月来,他们在北边多次袭击了我部军队,有两个甲喇额真战死或被俘,大仇已经结下,报复是必然的。目前他们屯兵安州,积极备战,探子回报说,安州城外全部是壕沟,足有四、五里,岳托汇报说他们军中也有广宁城的那种重炮,这壕沟的位置可能就是按照大炮射程挖的。硕托,你既然主战,有何攻城良策?”